不得不承认，蒋博这提议，确实挺损的。

票房可不是大嘴炮，可以吹牛逼不上税，那玩意儿可是实打实的数据，就算做也得花成本。

更何况，在座的还都是行内人。

有没有造假，造假的水分有多少，简单查一查，算一算，就能知道个大概。

就比拼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其他人都慎重了，反倒是芦韦十分积极道：“行，我瞧着小博这主意不错，咱们就按这个办！”

老谋子连忙道：“这不太合适吧。”

姜闻看看芦韦，有看看老谋子，终究没有说话。

芦韦并不领情，还坚持道：“老张，你听我的，没什么不合适，我觉得小博这提法就很好。”

陈到明也没想到，他就聘了一句，火就烧的这么大，也连忙找补道：“恐怕时间上，不太好调节吧？”

顾常卫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不好调节的，监制而已，又不需要天天在片场盯着。”

老谋子别有深意看了顾常卫一眼，也不说话了。

蒋博这时候才道：“那就劳烦各位前辈了，所有片子的制片发行成本，公司审核之后，都会全部承担。另外，电影上映之后的利润，公司也会拿出一半来作为主创的劳务费用，省下的一半，留待下次影展，作为制片成本。”

……

散会之后。

老谋子拉住蒋博，稍微跟在人群后边，道：“你刚才在会上，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蒋博感觉距离不够远，又扯了扯老谋子，跟众人再拉开点距离，才道：“师兄，你看出来了？”

老谋子不是很理解，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博低声反问道：“师兄，你不觉得，这样做才有点意思吗？”

老谋子也不得不承认，蒋博提的公开竞争，是对公司最有效的方法，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文人相轻，这么搞下去，你就不担心最后收不了场？”

蒋博笑道：“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前头有利益吊着，后头还有面子推着，场面不会闹到哪里去的！”

老谋子只得无奈，指了指蒋博，道：“你呀你，算是把这几個人看透了，以后我可得小心着点，别到时候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钱。”

蒋博嘻嘻哈哈开玩笑道：“您可不好卖，有市无价，谁能买去！”

姜闻这时候一回头，看到两人在后面拉开距离，也慢慢脱离前面，混到蒋博旁边道：“你们师兄弟俩，在这说什么悄悄话？”

老谋子含混了一句道：“没什么，就是简单聊聊工作。”

姜闻大大咧咧的，也不在意，搭着蒋博的肩膀道：“兄弟，你有没有时间，到剧组给我串个角色？”

老谋子有点诧异，插话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茬？”

姜闻笑道：“这不是前两天跟晓刚导演闲聊天，说是他请咱们蒋导过去帮着串个角色，看看能不能拉高下票房。想着我这边票房压力也比较大，正好借鉴借鉴晓刚的法子。”

蒋博觉得无所谓，又是投资人，帮帮忙也应该，于是调侃道：“您准备让我演老几？”

姜闻故作生气道：“小博，你挤兑我！”顿了顿又道：“你要是能给我三个月的档期，我让你演老六怎么样？”

蒋博一推姜闻的胳膊道：“去你的吧！我才不演你儿子，差着辈呢，你就不怕刘老师找你算账？”

姜闻满不在乎道：“就拍个戏，刘老师才不会计较，你觉得我这提议怎么样？”

蒋博摇摇头，道：“我看不怎么样，三个月档期，都够我拍仨电影了。”

姜闻压根不信道：“别开玩笑，你一个月能拍一部电影？”

蒋博自信满满笑道：“不行你可问问师兄，当时我拍《驴得水》花了多长时间？”

老谋子也作证道：“没错，他确实只用了一个月，而且剧组的工作人员，还都是学校的在校生，没什么经验，不然可能还会更快点。”

姜闻这才信了，连忙道：“你跟我说说，是怎么把片子拍这么快的？”

蒋博推诿道：“这我可教不了你，除非……”

“除非什么？”姜闻着急问道。

蒋博这才不紧不慢道：“除非你把工作室，也签到我们公司来，不然的话，我跟你说了，你也用不了。”

感觉有戏，姜闻放松下来道：“你签我没用，我几年才拍一部戏，而且还不一定能挣钱。”

确实不挣钱。

姜闻当导演以来，到零九年那会儿，也就执导了三部片子，没有一部票房盈利。

《阳光灿烂的日子》成本 200万美元，票房 5000万，最起码亏 1000万。

《鬼子来了》成本 3000万，压根就没上映。

《太阳照常升起》成本5000万，票房 1782万。

为什么要讲票房盈利？道理很简单，票房才是大势所趋。

成熟的电影市场，需要导演能够通过票房来回报投资方，以及院线。

诚然，姜闻的三部片子，在财务决算上是不亏的，拿到欧洲三大的提名，甚至拿奖，之后卖片子的时候，都是筹码。

但这些跟票房，跟院线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在成熟的导演看来，这点成绩拿不出手。

蒋博依旧笑着坚持道：“我也没打算，真指着您挣钱，要是您的片子能挣钱当然好，但不能挣钱，也没关系。”

姜闻不是很理解的问：“那你签我指望什么呢？”

蒋博笑道：“莪要说，单纯就看上您这人了，您指定不能信。”

姜闻十分坚决的摇摇头道：“那我肯定不信，当年就因为我这张相，艺考的时候，差点没通过。”

蒋博哈哈大笑道：“要是别人说，张相限制了才华，我肯定不信，但是您说的，我信。实话说了吧，签您不为了别的，一个是希望大家能经常凑一块聚聚，看看能不能碰出一些个新灵感，二一个是希望大家，不要把精力，都耗费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

姜闻考虑了一下，皱眉道：“你说的碰撞我能理解，但是后面这无聊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蒋博道：“就是拉投资，组建团队，组织拍摄那些。”

老谋子也乐呵呵的道：“你回头看过就知道了，公司有剧组所需要的一切部门，除了群演，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战斗力很强！”

……

影展其实不复杂，先搞定平台，来一波宣传，让大家知道，并且踊跃投稿，然后组织一帮专家，评选出一小部分优秀作品，最后颁个奖就齐活。

即便如此简单，等开始收片子的时候，蒋博就知道，这次失算了……

“这次的片子，看起来质量不怎么高呀！”李兵兵一边看片子，一边吐槽。

没错，李兵兵也是评选委员会的成员之一。

假假也算分资历。

以后说出去，跟老谋子，姜闻，还是陈到明在一个评选委员会合作过的女演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巩利……

“是不怎么搞。”蒋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李兵兵有点郁闷道：“该做的工作，咱们都已经做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确实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影展作为李兵兵主抓的第一个大项目，她可谓是付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

钱，资源，关系，全都用到位了。

还出现这样的结果，不管换成谁，恐怕都会跟她一个反应。

蒋博静静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李兵兵的手，以示安慰，沉思片刻之后，才道：“应该是时间的问题！”

“时间...有什么问题？”李兵兵还没反应过来。

蒋博指了指桌子上，魔都国际电影节的材料问：“这里面的片子，都是什么时候拍的，又是什么时候报的名？”

李兵兵盯着宣传材料上的字，认真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们的项目，启动时间还是晚了！”

“是的，咱们现在看的短片，说不定个都是几年前拍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

“是不行，你去喊下师兄，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办。”蒋博简单考虑了一下吩咐道。

看片的地方，就是上戏，蒋博花了钱了，上戏提供个地方，还是挺大方的。

老谋子就在隔壁，片刻之后，三人聚齐，蒋博指了指屏幕道：“师兄，咱们这次收回来了的片子，我觉得有点不大对头。”

“我也感觉到了。”老谋子一脸认真道：“应该是有纰漏。”

蒋博把刚才想到的情况，又重新讲了一遍，才道：“咱们是不是要调整一下策略？”

“你想怎么调整？”老谋子问道。

“首先是流程上，得再加一道前置的审核，片子的数量有点大，得先把一些不符合基本要求的片子筛选出去。”蒋博拿出笔记本，开始一项一项分析起问题来。

这是他最近才养成的习惯，随身带着公文包，里面放上笔记本电脑，还有纸笔等文具，方便随时随地用到。

整套装备，蒋博还没用两天，老谋子看着挺好，也跟着整了一套随身带着。

至于李兵兵，早就用上了。

公司那么多事情，她靠脑子，根本记不过来。

可能也就电脑用的少点，放在助理手里，本子基本上不离手。

老谋子想都没想，就点头道：“是得先看一看，我听兵兵说，这还只是下载下来的一部分，还有没下载的，以及用光盘寄来的？”

李兵兵点头确认道：“咱们宣传做的效果很好，所以投稿的人很多，目前只下载了不到三百部短片，后面还在陆续上传的还有很多。

另外光盘和其他存储设备，也寄过来一些，邮递的东西正在安检，还没有开始拆，保守估计，也得有个大几百部。”

说完，李兵兵就盯着蒋博看，等他下一步指示。

蒋博心里已经有成算，十分淡定道：“不要紧，我的意思是，先组织一些学生来帮着看看，把评分比较高的前一成或者两成，咱们再看？”

老谋子点点头，道：“行是行，只不过还有个问题。据我所知，现在的学生，可不比从前，有点时间的还，也全都想着出去拍广告挣钱，或者跑剧组接戏，真这么做的话，能不能找到人，恐怕也是个问题。”

“没关系，咱们也可以给钱，也可以给比钱更重要的东西。”李兵兵自信满满，插话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她现在最起码有十几种方法，能够调动人的积极性。

老谋子又问：“后续你准备怎么办？他们几位，呆在这三天五天，甚至一周也还行，但要是时间太长的话，我也不一定有把握，能够说服他们。”

“要不咱们以后通过网络来搞吧，通过初审的片子，大家交叉再看一看，要是有人看上了，就可以考虑是不是拍一下。”蒋博把旁边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面朝老谋子道。

电脑上放的，就是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短片。

“也行，那我跟他们几个说一下。”

……

几天后。

影展以选出一部可以改编成长片的短片作为结束的成果。

有成果，就得有庆功宴。

蒋博专门安排，包了个游艇，宴请大家。

“这第一杯，感谢诸位前辈的支持，咱们才能把这头一届影展办好。”蒋博端起酒杯，向大家道谢。

得有东道主的态度，以及作为后辈的感激，场面话得说两句。

一饮而尽之后，蒋博又倒了一杯，接着说道：“这第二杯，还是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出了那么大的篓子，大家还不离不弃。”

说完又是一杯见底。

“这第三杯，还是得敬各位前辈，是你们，让我看到了，咱们国内电影人，对于电影这个事业的热爱和奉献，让我感觉到，咱们还有做出一番伟大事业的希望。”

说着，蒋博又是一杯干了。

老传统了，最后都得拔高一下境界。

不过也确实能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

也算是咱们的优良传统之一。

晚宴上，大家推杯换盏，结束了几天紧张的工作，大家都很放松。

很快，酒足饭饱。

换到隔壁房间，泡上茶开始聊天。

都上岁数了。

考虑到各位前辈的身体状况，蒋博就没安排一条龙活动。

要都是小伙子的话，高低得有一番血雨腥风。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姜闻主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