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中心,仪式正在继续举行,李良似乎有所察觉,但不屑一顾。
“老师,收尾人也来了,不过无法突破父亲,不败之兽的力量足以维持到您晋升仪式的结束……好了,开始下一步了,苏叔叔,林阿姨,轮到你们了。”
说完,李良看向苏正义和林雪。
然后他身后的手臂将他们送往地面,此时地面上已经堆叠了刚刚被杀害的几十名牺牲者,他们肢体分离,被垒砌成塔状,充满血腥恐怖的怪诞感。
林雪作为普通的都市女性,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被吓得尖声惊叫,嚎哭不止,苏正义也是脸色煞白,此刻他早已放弃了哀求和谈判。
他已经明白了,他无法和这些疯子达成任何合作,他们不单单是疯子,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怪物,无法用人类的标准来看待。
“爸!妈!”苏月大声哭喊着,而苏正义也只能大声呼喊苏月的名字予以回应。
在这个时候,任何遗言都显得淡薄,不但他们即将逝去生命,就连他们的女儿在不久后,也会被杀害。
在这种时候,唯一能互相给予的也只有这份复杂到只能以姓名概括的感情了。
苏薇雨绝望地看着这一幕,精神几乎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现实是残酷的,哪怕他们再怎么努力,但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救到家人。
爸爸妈妈直到死去也不会记得他们还有另一个女儿,不会知道还有一個女儿一直爱着他们。
然后她也会跟着死去,世界上将没人记得她,更没人会站在她的墓碑前哀悼。
苏薇雨的泪水止不住地狂涌,在这场最后的死别中,没人哭喊她的名字。
即使到最后,她都像一个局外人,这份悲伤就像冬天无声的雨水,孤独像寒气渗入骨髓,让她连哭喊的力气都丧失殆尽,灵魂和声音仿佛都被拉扯到另一个世界……只有她一人的世界。
但还有夏守,夏守会来吗?
苏薇雨看到那些信徒揪住父亲和母亲的头发,然后举起那浸满鲜血的弯刀,抵在他们的喉咙上,父亲和母亲咬紧牙关,面容扭曲,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耳边是苏月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瞬间,苏薇雨像是重新握住了力气,发狂似的大喊道:“夏守!夏守!”
她也不知道都到这地步了,自己还喊什么。
但此刻弱小无力的自己,除了呼喊他的名字外,还能做什么呢?
负责行刑的信徒,绷紧了手臂的肌肉,李良冲他们微微颔首点头。
……
……
夏守在血母教的总部内四处搜寻苏薇雨的踪迹,但沿途却极少遇到教众。
但他已经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因为有一条路上,到处都是死人。
在这个血母教总部内,除了他会杀人外,就只剩下苏薇雨了,而且他认得出来,这些尸体身上的致死痕迹,是极锋利的兵器留下,并且只有一刀,干净利落。
是童子切无疑。
不过……感觉哪里不对劲,现场的战斗痕迹太明显了,那些死于童子切的人,手上还拿着开火过AK,各个脸上表情惊恐,像是见鬼似的。
另外,有些人的死状有点奇怪,像是遭到了某种强大的钝器打击,甚至有些尸体呈肉酱的形态。
“夏守大人。”
身后突然传来温柔的问候声,夏守一怔,惊喜道:“爱丽丝?!你醒了?”
“夏守大人,我感受到了具名者的气息。”爱丽丝严肃道。
“具名者?”
“一种无法消灭的存在,如果有人能成功晋升具名者,灵魂本身就会被神接引至根源之海,获得在现世投映自身的力量,您可以将其理解成更高维度的生物,我们所能接触的也只有他们的影子。”
“所以现在有具名者在附近?”夏守警惕起来。
“不,是有人在举行具名者的仪式,仪式主角已经和代行者的精神联系起来了,我能感受到那位代行者的目光投到了您身上……夏守大人,您应该也是仪式中的祭品之一。”爱丽丝凝重道。
“该死!麻烦事一桩接一桩!”
夏守加快脚步,沿着尸体铺陈的道路往前跑去。
这条路线的建筑承重结构,近乎完全破坏,石柱倒的倒,塌的塌。
他爬上血迹半干到能够拉丝的台阶,跨过地毯般的残肢断臂,在逐步坍塌,摇摇欲坠的通道中穿行。
跑过一个拐角,微弱的光芒出现在通道的尽头,头顶传来的巨石轰隆声更加强烈,脚下的地面也在轻微颤抖。
他向着通道的尽头跑去,依稀听到了有人在高声呼喊他的名字,但距离太远,声音缥缈模糊。
但夏守还是听出这是苏薇雨的声音!
而在道路前方的正中央,一个人双手插兜,在碎石俱下的路中央从容站立。
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典型的东亚人长相,套着血母教教众的外袍,从胸口的纹章可以看出,他是护教武士团的第一把手。
如果夏守没有记错,这个护教团的第一把手,现在应该是安钢雄武!
安钢雄武面若古井,冷眼看着这个浑身缠绕着红雾,以极快速度朝自己飞奔而来的人。
“镜魔师也输给你了……但血魔吞噬者,你也到此为止了。”
……
……
苏薇雨停止了呼吸,行刑者蓄力挥刀的动作,在她眼中仿佛放慢了无数倍。
比慢动作还要慢上许多。
她希望这一刻永远地停止,就算结局注定不会改变,也在这里停止。
就这样就好,就像在游戏失败前关掉游戏,然后再也不打开,她不想看到这一幕。
但现在,她却连闭上眼睛,不看这一切都做不到。
轰!!!!!
轰!!!!!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从地下总部的出口传来,巨大的尘埃和碎石,泄洪般从地下出口喷涌而出。
李良、苏薇雨、苏月……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地下出口的方向。
所有人中,只有早早被排除在仪式之外的沙罗,依旧神色如常,波澜不惊。
在她那双出生起就目盲的双眼中,头一次有了色彩。
但即便是她,也不知道这是否能称之为色彩。
那是比瞎子所看到的世界,都更黑更深的颜色,这漆黑的色彩如火焰般,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向着他们这边快速蔓延。
她知道,是预言中的那个影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