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廷,毓庆宫内,诸位未及弱冠之年在此读书的皇子们正议论纷纷。
一名皇子如痴如醉的吟诵道: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真乃绝妙之句啊!不愧是内廷诗会的魁首,宁乐郡主她小才女的称号果不虚然呐!昨天我居然没去!遗憾啊遗憾!”
另一人点头夸赞道:
“那是!你当时没参加,没看到这两句诗出来之后,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在大殿之中款款走动的宁乐郡主,短短两句,把之前那些人所描绘的春景全盖过去了。”
旁边那名皇子也跟着赞叹道:
“后两句‘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又不失豪气!当时整首诗一出来,我们马上就知道这次内廷诗会的魁首是谁了,我看见后面几个准备吟诵的王孙直接将自己的诗团成一团扔掉了。
内廷和朝堂的人都已经听说了,看着吧,这首诗很快就会流传出去,这宁乐郡主估计马上就要晋升为大梁闻名的才女了。”
另一个参加诗会的插嘴道:
“其实不止这首,婧阳公主的那首也令人称颂,尤其是后来听到的朝中的那些清流们,都对这首诗是大加赞赏,认为难得有内廷诗词哀叹民生多艰。”
旁边王爷的儿子跟着附和道:
“因为几乎所有春景描绘的都是花团锦簇,这首居然描绘的是农作。当时‘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两句一出来,整個内廷大殿都沉默了。
没想到平时诗词那么豪气的婧阳公主,这次居然用近乎白描的词句写了一首农作之景,着实是让人没想到。”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婧阳公主参与诗会呢,往常都是诗到人不到,这次她居然来了,而且亲口诵出那首《观刈麦》,然后便飘然而去。
虽然那首诗也极好,但是听起来实在是不舒服,尤其在场的很多皇族子弟听到之后惊讶的同时眉头都皱了起来,因为感觉就好像是被人骂了一句‘老百姓生活如此困苦,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雕文酌句?’似的。”
“倒是很附和婧阳公主那与众不同的性格,也很好了!当时还有两位大儒连连称赞此诗大巧不工,最终这首诗也仅次于那首《春雨》,排在第二。”
“这两首诗一传出,至少证明我们内廷诗会不是做做样子,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过下次我也得写出一首好诗!要不然让他们说我们大梁诗词方面阴盛阳衰啊!”
“有理有理!也可以多招揽些诗词方面的门客!去民间多找寻找寻!”
“你们说真的是宁乐郡主和婧阳公主所作吗?她们会不会也是找门客代作的啊?”
“也有可能,都去打听打听,要真是如此,有这样两位门客,我愿意出高价去请!”
......
长阳宫内,婧阳公主赵诺坐于窗前翻看着古籍。
贴身银白长袍上金线勾勒着祥云图样,头上并没有女子的珠钗玉翠,而是如皇子一般束起发丝戴着玉冠,腰间玉带紧扣,一副玉面翩翩公子模样。
五官精致,眸含秋水,即便是一身男装,也遮盖不住天生丽质,若非“胸肌”过于浮夸,还真无法一眼分辨出男女。
“芊芊姐!”
人还未到,声音已至,赵诺揉了揉太阳穴合上书回头笑道:
“从视力开始恢复起,你这内廷跑的是越发勤快了。”
拿着玉竹棒的赵知南跨步进入房内关切道:
“这不是能自己一个人进出后方便了许多嘛,怎么听芊芊姐声音似乎稍显疲惫啊,又为什么政事没睡好?”
赵诺轻叹了口气道:
“前些天乾德殿内议政,地方官员又联名上书参各地的那些王侯了,说他们侵占良田、私囤兵甲、且利用特权在地方贪赃枉法,搞得周边几个州县乌烟瘴气。
父皇也想解决,但是大殿之内商议了半天也没有太好的方法,毕竟是存续了那么多年的问题了,但都是功勋之后或者重要皇族,当年封在地方做王侯也是特殊时期为国守边疆。
派兵处理也许可行,这些王侯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但激出叛乱也很麻烦,搞不好还会给北戎国可乘之机;可是惩罚训诫对他们又没有任何用处,最重要的是我实在是担心如此养虎为患,这些王侯最终发展为割据一方的霸主。
太子和二皇子那边就顾着互相拆台,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我这两天翻遍了古籍,也没有在前人那里找到什么可行之策,为此事有些失眠头疼。”
赵知南上前给赵诺揉了揉脖子道:
“政事我帮不上什么忙,那我下次去治眼睛的时候,帮芊芊姐开一份安神助眠的方子好了。”
“无事献殷勤,你怕不是专门来关心你芊芊姐的吧?”
赵知南吐舌一笑道:
“顺便也来要个账,这次的内庭诗会,芊芊姐留下一首《观刈麦》便潇洒拂袖而去,现在外面都传芊芊姐作为皇族体察民生多艰,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佳名就传到民间了,芊芊姐要怎么感谢我呀?”
赵诺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道:
“谢你?不是应该谢那写诗之人吗?”
赵知南理不直气也壮道:
“芊芊姐这是怀疑我找人代笔咯?我们诗人可是从来不屑于嫖窃他人的作品的!”
“那首《春雨》是你读书累积梦中偶得,也许我还能相信,但这首《观刈麦》,若非在农家生活过,绝对不可能写出来,定然是有人帮忙。
而两首佳作同时出现在你手中,我怀疑可能都是为一人所作?”
知道和这位芊芊姐玩心眼玩不过,赵知南只得噘着嘴勉强承认道:
“我又看不到那些美景,自然是有人帮忙描绘啦,所以最多算我们合作创作,芊芊姐可不许不认账啊!”
虽然赵诺猜测赵知南拿出的两首诗可能是一人所作,但当听其委婉承认后还是不由得暗暗心惊道:
“好啦,给你付账,不过这两首诗若真是一人所写,说明此人既有出口成章的诗词才华,又有心怀百姓的高尚德行,真有这样的儒者,我倒是真想见一见了。”
“他可不是什么儒者。”
“那是?隐士?”
“嘿嘿,芊芊姐要是想知道是谁,那可得加钱,而且我还得和他先商量商量。”
得提前和姜云舟说清楚怎么回事,提醒他绝对不能把买诗和“足底按摩”的事情说出去。
自己真是太善良了,应该再奖励自己一次“足底按摩”。
......
致远镖局,花了不少银子才被县尉放出来的总镖头俞铁鹰,带着副总镖师晁雷来到后院一间偏房之内。
屋内坐着的正是被燕十二打伤逃走的南巫长老普桑以及用虎爪的舵主洛亚。
那长老起身拱手道:
“多谢俞总镖头帮忙,这次带来的人损失惨重,不知华寿阁那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俞铁鹰压低声音提醒道:
“没想到初次合作竟有如此多的意外,少阁主的意思是原定计划不变,但请诸位养好伤后先离开上阳城,以防止被镇宁司的人追查到。”
“好,那我们今天就动身。”
俞铁鹰摇头补充道:
“不必如此着急,还有一件小事想麻烦普长老。”
“哦?”
“城中有家医馆,最近声名鹊起,但又不在华寿阁的掌控范围内,且有些背景我不便动手。所以想请普长老离开前去处理一下,莪已经匿名从北戎国请来了一批杀手,普长老可与他们同去,处理完后当晚我便可以安排普长老出城。”
“杀人而已,顺手的事,不过上次遇到的那名南镇宁司的黑衣剑客着实有点棘手......”
“这点普长老不必担心,南镇宁司主要负责城外,而且他们又不认识你,做完立马离开,不会有人能追查到的。”
“好,这我就放心了,等着给他们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