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学跳下车检查军车的油箱，后面其他车子上面的刘家安保人员也跳下车检查油箱。

当吕玉雯看到刘家安保人员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病症，且神色惊慌的时候，立刻明白他们是在逃离什么恐怖的东西。

段敬龙打眼一扫，说道：“他们好像是中了某种集体性的疾病诅咒。”

吕玉雯点点头，没有回话，聚精会神地继续观看着画面。

画面里，突然出现了一声声非常响亮的鸭子叫。

吕玉雯初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她看到在一声声鸭子的叫声里，车队人员身上的病症迅速恶化，才明白这就是疾病诅咒的来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用鸭子的叫声当做诅咒媒介来施加诅咒，确实是不拘一格，超出常规想法的操作。

同时，她很自然联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受到的心脏咒杀法术，对这个没有露面的敌人有了一個大概的形象猜测。

——实力比较低，应该在20~30级左右，职业技能里拥有诅咒技能，很谨慎，很执着，很有想法的一个人。

画面仍在继续，领队的刘明峰和刘立学带着两个人徒步走进迷雾里，开始寻找传来鸭子叫声的东西，很明显是想终止身上不断恶化的病症。

吕玉雯秀眉竖了起来，敌人专门设置浓雾，期盼的就是兵力分散的场景，她要是猜的不错，真正的攻击从刘明峰四个人离队走远后就会开始。

果然，当刘明峰四个人走远之后，一道白光飞掠而过，车队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快速倒下，连刘成森都没有反应过来，在看到凶器的时候，直接一命呜呼。

“飞剑？！”

吕玉雯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变成金色竖瞳，杀气形成实质化的冲击波，轰然向四周扩散，撞的四周画面一阵模糊颤动。

段敬龙急忙说道：“先收收你的杀气，影响到技能效果了。”

吕玉雯强按下心中的杀意，眼瞳恢复正常的黑色，咬牙道：“我还真不知道我刘家什么时候惹到了蜀州天剑阁的人，居然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未必是天剑阁的人，说不定是其他使用飞剑的势力……”

段敬龙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整个神州帝国都知道，玩飞剑的势力只有一个，就是蜀州的天剑阁。

而且据他所知，有一个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天剑阁长老，现在就在金春市里面，好像是来收徒的。

时间地点刚好吻合，太巧了一些，不会真是天剑阁的人干的吧？

想到这里，段敬龙后背微微冒汗，天剑阁做事霸道无双，讲究一剑既出心无悔意，吕玉雯母爱至深，丧子悲痛，已经变得偏执。

双方要是打起来，必定是一场惊天动地，惨烈至极的战斗。

他劝道：“你先别冲动，这里面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天剑阁的人秉持剑道，素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行事堂皇大气，应该不会做出和人组团偷袭的事情来。”

他不劝还好，一劝更让吕玉雯觉得杀他儿子的人里面有天剑阁了。

他儿子是半吸血鬼血脉，吸血鬼这东西不就是妖魔么？

而且他儿子那到处惹是生非、草菅人命的行事作风，比妖魔还妖魔，正是天剑阁拔剑即斩的对象。

仇恨之火快速升腾，炙烤着吕玉雯的理智。

她问道：“能追溯到飞剑的使用者吗？”

段敬龙调整画面，尽可能向外面拉远，摇头道：“不行，对方没有在事发地点一百米范围内，而且白雾太过浓厚，什么都看不到。”

吕玉雯沉默了，只是压制住的怒火和杀意，让段敬龙想到处于爆发临界点的大火山，心脏跳动的速度不免快了几分。

回溯的画面往下继续，两人很快看到了后面刘明峰和刘立学的归来，刘立学解除疯狂野蛮人血脉，刘明峰召唤邪灵等等场景，一直到大盗鬼打扫战场，寂寥无人之后。

吕玉雯终于压不住体内的怒意，体表遍生钢铁色泽的鳞片，背后生出宽大龙翼，脚掌踩爆地面，冲天飞起，流星一般直奔城中而去。

她的突然离去冲破了时间回溯的技能，使所有画面一阵模糊，最终如蒸汽般消散，恢复到现实的场景。

段敬龙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吕玉雯，他觉得再往下看下去，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套用治安局研究出来的犯罪理论，罪犯喜欢将犯罪现场当成得意之作，总会在案发之后有意无意间重新回到案发地点。

然而吕玉雯转瞬之间就没了影子。

“算了，我该帮的帮完了，人情也还完了，有缘再见吧。”

段敬龙决定放下助人心理，拉了拉头上的兜帽，一步迈出，消失在空气中。

……

迷途酒吧，周景装模作样冲洗一下双手，甩着手上的水滴，回到单间内。

桃花招手道：“上个厕所怎么这么长时间？快快快，翁大哥爆了个大瓜。”

周景抽出两张纸巾擦手，道：“什么大瓜？娱乐圈又有谁塌房了？”

桃花不屑道：“谁关注一群戏子啊！是南云州和西广州，同样爆发了邪神降临的事件。”

周景惊讶道：“我去！翁大哥，真的假的？”

翁祖刚点点头，神色有些严肃，随手拨弄着填满冰块的酒杯。

周景注意到他杯里面的冰可乐不知道什么变成了酒。

只听翁祖刚沉声道：“就在前天晚上和大前天晚上发生的，算上咱们这里的邪神事件，三天连续三次邪神降临。”

周景觉得事情不简单，沉吟道：“这两个地方，有点敏感啊！”

南云州和西广州是互相挨着的两个州，位于神州帝国的西南方，与几个小国相邻。

坏就坏在这几个小国身上。

在异境没有出现前，这几个小国就是无法无天之徒聚集的地方，属于世界几个大国的垃圾桶。

那些在本国犯罪的通缉犯，一般都会在这几个小国落脚，然后继续干着非法买卖。

本来凭借军队和治安员，这几个小国还能维持统治。

但是异境出现之后，个人武力的重要性不断提升，一人左右一片战场的情况越来越多，这几个小国国内治安情况迅速下滑，最终收拾不了那些原本是通缉犯的职业者，彻底崩盘，国家早已名存实亡，变成一座座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从那之后，这些无法无天，穷凶极恶的职业者就瞄上了神州帝国的南云州和西广州，把两个州拖入了治安战的泥潭，一直到现在，两个州仍然有局部战事，社会局面相当不稳定。

翁祖刚赞赏地看了周景一眼，道：“所以国防军直接动用了重型轰炸机和导弹反复轰炸，短时间内解决了战斗，不过状况也很惨烈，好几座古城都付之一炬，经济损失难以估计。”

狼冷略带艳羡地说：“咱们州的国防军要是像这两个州的国防军这么果断就好了。”

房间内一片沉闷。

在有心人的故意传播下，吉王先用一道空白圣旨，后用三道空白圣旨限制国防军出动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北吉州，普通民众在众多真真假假的消息里分不清事实是真是假，有一定能量的人却知道，消息所言为真。

桃花愤愤地锤了下桌子，骂道：“吉王这个老东西，平时无恶不作就算了，关键时刻瞎几把插手，他要是不阻拦国防军出手，情况哪有这么糟。”

卡弗皱眉沉思一会儿，挠着下巴，说道：“三天前，我在机场执勤，好像看到吉王登上特别专机飞往帝都去了，难道是主动请罪去了？”

“请罪有个屁用！”

桃花仍是骂骂咧咧，“要是请罪能让贫民区几十万百姓复活，让司里的兄弟姐妹复活，我一天能请一百次。”

周景非常赞同桃花的说法，给她添了半杯酒，说道：“不过因为他导致市内死伤惨重，这么大的事情，死刑判不了，流放之罪应该差不多吧？”

“够呛啊！”

翁祖刚幽幽一叹，仰头喝了口冰凉的酒水，酒劲上涌，用余光瞄了眼房门，确认关的严严实实，才用过来人的语气，低声说道：

“周景你刚当官不久，有些约定俗成的规则还不知道，在帝国犯法，只要不是谋逆造反的大罪，刑罚程度是可以层层削减的。”

周景愣了，头一次听说刑罚程度是可以层层削减的说法。

翁祖刚神色复杂：“不知道你是不是经常看时政新闻。如果你经常看的话，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同样犯法，官员和平民之间具体判刑力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事儿我还真研究过，往前追溯，还要追溯到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

“众所周知，太祖皇帝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都为帝国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一个个说是骄兵悍将一点不为过。”

“当时太祖皇帝虽是壮年，但怕自己某一天没了……”

他看了看众人，笑道：“我当几位是兄弟姐妹，挚爱亲朋，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大不敬，你们可别事后举报我啊！”

“谁举报谁生儿子没屁眼，脑袋里面全是粪。”

桃花把手机关机扔到桌面上，义正严词道。

周景三个人笑了笑，同样把手机关机，放在桌子上。

翁祖刚嘴角外部出现笑纹，其实真要是想录音，不会仅仅局限于手机上，手机关不关机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这个方式、这个动作、这个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没有信错几个人。

他抿了口酒润润喉咙，道：“自古开国皇帝，特别是率兵马上夺天下的皇帝，都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在他死后，继位者能不能镇得住手底下的精兵悍将。”

“有些开国皇帝为了给继任者扫清道路，不惜大开杀戒；有些是用权谋手段，让手下人一个个调离重要职位，闲赋在家，最终老死榻上。”

“太祖皇帝则是用了一个‘削’字诀，润物细无声一般，一层一层将这些骄兵悍将，开国元勋的功劳削没了。”

“什么意思呢？”

“以开国大将，封为异姓王的左碧天左将军为例，左将军是谁你们知道吧？”

卡弗和狼冷四眼茫然，周景和桃花则点点头。

这位可是出现在教科书上的猛人，文治武功皆是绝顶，网络上称之为“开国功勋第一”，甚至有人说太祖皇帝给左碧天下了降头，才得了江山，否则现在神州帝国的皇姓应该姓左，可见人们对于左碧天功绩的承认。

“左将军在建国后，官至大将军，太子太师，封重山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说谁最能威胁到继任者，左将军可能性最大。”

“所以太祖皇帝首要目的就是去除左将军的影响，可是左将军功劳太大，不论是直接杀，还是用权谋手段，都会落下话柄，于是太祖皇帝想到了一个既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又能解决眼前困难的办法。”

“以功抵过！”

“天下战事平息，左将军刀枪入库，无事可做，不免开始放浪形骸，轻歌纵舞，所言所行，都有超越规矩的地方。”

“他身居高位，免不了人情往来，几个孩子又因为连年在外征战，疏于管教，顽劣不堪，总是触犯法律，惹是生非。”

“太祖皇帝就将这些一笔一笔全部记录下来，攒够一定程度，就削减一下左将军的待遇、官职、爵位。”

“如此一年一年削下去，五年的时间不到，左将军便只剩下一个重山王的空头衔，彻底离开了朝堂。”

“其他兵将文臣全是如此待遇，不仅整肃了吏治，还给太祖皇帝赢得了仁善的美名。”

翁祖刚冷笑一声，嘲弄道：“这个传统于是乎就这么传了下来。”

“所以你会看到，同样是官员，同样是贪污十个亿，有人被判死刑，有人被判无期，有人被判流放，有人仅仅是蹲几年。”

“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

“抛去背景因素不谈，在判刑的时候，主审官会一层一层进行削减。”

“本来应该是死刑，结果一看，原来有爵位在身。”

“很好，爵位抵消一部分刑罚，死刑变无期。”

“再一看，诶呦，不错嘛，是个四品大员，官身抵消一部分刑罚，无期变流放。”

“家里要是再有个免死金牌、空白圣旨之类的东西，刑罚可不就是变成进监狱蹲几年了么。”

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心里的想法截然不同。

卡弗：原来在帝国里面当官还有这样的好处，那岂不是说，只要获得的功绩足够多，官足够大，爵位足够高，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狼冷：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和族群里那一套不是一样吗？立过功的人，哪怕是犯错受罚，也只是会受到比较轻的惩罚意思一下。

桃花：还有这说法呢？怪不得家里长辈看不起这看不清那，就能看得起官府的工作人员。

周景：果然，在君主专制国家里，法律只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工具，有用就拿来用用，没用就甩在一边当看不见。我愿意称之为“薛定谔的法律”。

翁祖刚仰头喝光杯中酒，咀嚼着冰块，含糊道：“这回知道我为什么说吉王不会死刑流放了吧？一个王爷的爵位，足够他活下来了，再算上他是当今圣上的叔公呢。”

“我猜啊！哼！”

他鼻腔哼动，眼里尽是恶心厌恶的情绪。

“听得我心烦，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玩吧！”

桃花也是一口干尽杯中酒，举起右手道：“翠岩大厦怎么样，我仰慕已久，非常想去，正好这次捞了一大笔积分，可以换成门票，去见见世面怎么样？”

狼冷和卡弗眼睛一亮，齐齐点头，“我们也是仰慕已久，可以可以。”

其实里面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周景心里嘀咕一声，举起手，赞同道：“我可以。”

大家把目光一起投向翁祖刚。

翁祖刚讪讪笑了一下，“那什么，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儿没忙完，一会儿需要加个班。”

桃花直戳翁祖刚心肺，“没事的翁大哥，我们知道你穷，你的门票我们帮你出了。”

你才穷呢！

你全家都穷！

翁祖刚嘴角一阵抽搐。

作为文职人员，军情司内部积分每年年底会当做年终奖励给他们发一些，数量非常少，且一年就那么一次，他才不会用来去奢侈地享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才对。

而且翠岩大厦一张门票千金难得，这玩意算不算受贿，还要仔细考虑考虑。

正犹豫思考着，桃花一派大姐头风格，站起来拍掌道：“就这么定了，卡弗，带着翁大哥走。”

“周景，狼冷，开车！”

翁祖刚一个普通人，哪能抵得住卡弗的力量，直接被卡弗扛在了肩膀上，手掌一压，一点都动弹不得。

几人驱车前往翠岩大厦，路上忽然听到高空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抬头看去，同时一惊。

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御使上百米长的剑气，正在和一头翼展数百米的钢铁巨龙战斗。

看那架势，完全是生死仇敌。

老人周景见过，正是陈元的师父，天剑阁的长老。

那头钢铁巨龙周景倒是不认识，不过气息上莫名地感到熟悉，给他很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仔细回想，又想不起来是谁。

他看得入迷，副驾驶的桃花却用很大力道拍着他的肩膀，急促道：“别看了，赶紧踩油门啊！一会儿再把我们卷里面，死都没地方说理去。”

“哦哦哦！”

周景觉得有道理，不再细想，一脚油门踩到底，用精湛的技术开始快速超车，渐渐驶离两个人的战斗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