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弥”的记忆并不复杂。

毕竟她本质上是一个被捏造出来的人格，只有短短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其中大部分都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只有两段比较值得注意——

其一，是夏弥前往福州小城的仕兰中学，尝试与“奥丁”接触。

其二，是关于卡塞尔的。

——和宇智波光先前猜测的差不多，夏弥这会儿还是北大附中的高二学生，但已经通过了卡塞尔学院的“自主招生”，只等这个学期结束，就可以以“A级混血种”的身份转入预科班，然后培训一年，升入卡塞尔学院位于芝加哥的本部。

但……

耶梦加得就不同了。

就宇智波光的感觉而言，这位龙王的记忆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冰山，浮于水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而更多的部分，则是被一条条无形的锁链束缚、封印起来，埋藏于极寒的冰海之下。

如果潜入深处，也许能看到更多、更早、甚至是来自太古时代的的龙类秘辛，但她的意识也可能会被寒冰冻结，造成难以修复的损伤。

出于稳妥起见。

宇智波光只是站在“海面”上，窥探了一点“冰山”表层的记忆。

嗯……目测是夏弥和芬里厄上一次苏醒时的经历。

时间大概是明朝末年。

地点是在一处昏暗的地宫。

穿着华贵古装的“夏弥”神情冷冽，和一個身材魁梧的武将背对着站在一块石台上面，已经是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周围弥漫着白蒙蒙的水银蒸汽，和一条被染成了红色的水银暗河，数以百计的尸体在河面上沉浮。

——武将的相貌有点陌生，但是看那副傻里傻气的样子，多半是芬里厄的人类形态。

此时，还有大量的人影正在向这座地宫冲杀进来。

“……督主有令，不留活口！”

“杀！”

……

“这应该是明朝万历年间的事情吧？接下来，可能就是1626年的那场王恭厂大爆炸？”

宇智波光隐约猜出了这段画面发生的时间。

忽然，画面抖动了一下。

宇智波光第一时间收回意念，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夏弥一骨碌爬起来，满脸警惕地看向四周。

“怎么了？”

“……”

夏弥皱着眉，双手支撑着地面，好像一只机警的大猫一样，往四周仔细看了一圈，才重新坐回原地：“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人在从什么地方偷窥我们……你这里还有别的访客吗？”

“？”

这么快就觉察到了？

这些龙王级别的存在……果然都很敏感啊。

不过没关系。

反正刻印已经打下，剩下的那些记忆，等自己的瞳力更上一层楼后，再去尝试窥探也不迟。

宇智波光心思微动，脸上却是一副不露声色的表情：“大概是之前的访客离开时，留下了一些残念在这里吧，不必在意。”

说话间，宇智波光抬手一挥，将一副茶具在面前显现出来，再微微卷起袖子，素手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向对面：“有兴趣聊聊你们兄妹俩的故事吗？”

片刻的沉默后。

夏弥缓缓开口，开始讲述起来。

她说的是“夏弥”的经历。

宇智波光刚才已经用“八千矛”大概浏览过一遍，对此并不陌生。

末了，夏弥又目光灼灼地看过来：“那么，能问一下尊贵的白王冕下您，又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吗？”

“我嘛……苏醒的时间和你差不多吧，也是最近十几年前的样子。”

“此前万年，我一直都以精神体的形态，浑浑噩噩地在冰海极渊深处沉睡，直到被一艘沉船唤醒，好像叫什么‘列宁号’……喏，你自己看吧。”

宇智波光再次挥手，开始在半空中播放“黑天鹅港.avi”。

这段来自于橘政宗的记忆，她已经翻看过无数遍了，对每个细节都了然于心。

此刻稍微剪辑、拼凑了一下，就形成了“赫尔佐格试图窃取白王权柄，无意中将列宁号沉入神葬所，献祭龙类胚胎将她这位白王复苏”的剧本。

这个剧本几乎全部都是真实的，只是把从神葬所内苏醒的东西，从白王的“圣骸”，替换成了她。

而这唯一一处虚构出来的点，却又是最难被证伪的。

真要说起来……

宇智波光当年在战国时期的经历，其实跟白王有点像，只是没她那么惨，也没她睡得那么久罢了……

看完了这段cg后。

夏弥眼神中的疑虑再次消退了几分，看向宇智波光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同情。

“……原来像您这样尊贵的存在，也有过这么不堪的经历。”

“果然，这就是弃族的命运啊。”

夏弥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郑重起来：“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呢，白王冕下？”

“随便你。”

宇智波光伸了个懒腰：“反正龙类的时代已经是过去式，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没必要天天把那时候的事情挂在嘴边，你把现在的我看作一个纯血人类也无妨。比起白王，我其实更喜欢宇智波光这个名字。”

“‘光’吗……”

夏弥点点头：“我明白了。”

在交换了彼此的“悲惨经历”以后，两人间的气氛明显变得融洽了一些，只是要说“朋友”，还不太够，毕竟纯血龙类是不相信友情这种东西的。

不过夏弥可能例外，毕竟这头“最强次代种”是出了名的口嫌体正直……

“……”

夏弥慢慢喝完了一杯茶，似乎斟酌了片刻，小声问道：“光……姐姐，你这次苏醒后，有没有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啊？”

“这次苏醒后，我有一种预感，就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策划着这一切。先是我和芬里厄，然后是‘奥丁’……你可能不认识他，他就是天空与风之王，我和芬里厄的哥哥之一。再加上你这位白王……

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龙王集中苏醒和活跃的先例，也许，是祂要回来了。”

“你是指……黑王？”

“嘘——”

夏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往两边看了一眼：“别直呼祂的名字，可能会被觉察到的……”

“……没关系，我是白王，我不会怕的。”

宇智波光语气轻松地说了一句，眸子里却浮出几分古怪。

她其实有点好奇一件事情——

夏弥在仕兰中学待了那么久，真就没有从路明非身上看出一点奇怪的地方？

也可能看出来过，但是被路鸣泽抹掉了相关记忆……

另一边。

夏弥试探着开口：“为了迎接正在酝酿的那场风暴，要缔结一份盟约吗，光姐姐？以鲜血为证，并肩作战直至死亡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