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维尔的思维被“圣女贞德”这个名号稍微限制住了,没有思考眼下这种诡异反常的行为究竟合不合理,因为他潜意识就认为让娜.达克尔是个不合理的女人,所以有伴随不合理的事情是应该的。
但他这么想,不代表别人就都要这么想。
那之后的某一天,拉格纳正在和斯提里科对话,双方都有日耳曼血统,似乎有点难言的亲切感而且还都是天赋者,所以拉格纳喜欢找斯提里科聊天。
“我有個问题,听说骚扰你们的当地人数量明显少了许多,这是真的吗?”
“我们和城内的守军达成协议了,我们不抢劫,他们不骚扰,井水不犯河水的正直之战。”
斯提里科对这个结果也算是比较满意,虽然说实话他本人并不是很介意对当地人采用血腥政策,但能少死几个人是挺不错的,这种做法符合他的美德观念。
拉格纳却有些不以为然:“斯提里科,我承认在正面战场上作战我可能不如你勇武过人,也承认罗马人或许比我们更强大,但是我对这些事情的经验积累远胜于你们。我的一生中主持了四十多次劫掠,我太懂当地人是怎么想的了,他们放弃对你们骚扰不是因为听劝或者一时间因为恐惧放下了仇恨,更有可能是因为当地人被别的事情吸引住了,这件事情比骚扰这种小打小闹更重要,对你们来说也更麻烦。
考虑到我拿了你们的钱,而且你们也一直不介意回答我的疑惑,所以我就稍微多说两句吧,你们听不听是自己的事。让你们的军团长最近这些天小心一点儿,说不定哪天就有一支高卢军队裹挟着一大群农民攻打你们来了。经验之谈,决定性胜利之前他们的一切做法都是拖延时间的缓兵之计,我刚开始劫掠的时候也被这么坑了很多次。”
斯提里科陷入沉思,他是一位思维正常的军事人才,虽然有些经验不足,但凭理性能大概分辨出来对错是非,拉格纳的理解也没什么问题,现在谨慎一些比较好。
“你跟我走一趟,去跟皇子殿下说明情况吧,你说服了我,应该也就能说服他。”
…………
事情传到奥维尔耳中之后,他也很快反应过来,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假设高卢人正在谋划些什么。
到现在为止,城内的守军仍旧没有动作,跟城外的罗马人静坐对峙,这是不正常的情况。
巴黎的人口不少,但是罗马人在这里并没有设立专门的战略储备粮仓,就算他们在这次围城开始之前紧急储备了一些粮食,那也不应该有特别多。乐观估计也就能让城里人吃上三四个月,这不是高卢人的底气所在,奥维尔不会将自己的对手看成白痴。
他给老图拉真下达了指示:“我感觉最近高卢人很有可能会有动作,让我们周围的那两个军团小心一些,尽量朝巴黎的方向靠近一些,如果情况不对的话就集结到一起,准备应对他们对于我们阵地的攻击。”
但在小心翼翼的等了好几天之后,预想之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反倒是另一边的日耳曼军团防线传来了让人极其不安的情报。
法兰克国王向罗马帝国宣战,目前大军正在集结,随时都准备越过莱茵河踏入罗马帝国的国土之内。
这让奥维尔猝不及防,他之前就知道法兰克人最近一直都不安分,但认为他们不会选在十月份开战,这样他们就会在冬天和罗马人作战,对进攻部队来说其实是非常不利的情况,战争的开始时间一般都选在初春而非晚秋。
可能是他们认识到如果放任罗马人平定高卢,那他们就真没有机会了,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无论如何现在双方就已经开战了。
这个时空的日耳曼人以法兰克人为主体,形成了一个相对来说统一的早期封建王国,版图在后世的德国、波兰、捷克境内,而且自打建立开始就和罗马人针锋相对。
民族起源故事是展现一个民族精神理念的窗口,如果说罗马人的起源故事是展现了他们文化上对于希腊文化的依赖性,那法兰克人的起源故事就是展现了日耳曼人对于罗马人的依赖性和野心。
罗马人认为自己的始祖源于希腊,他们的始祖是特洛伊战争时期的特洛伊国王普里阿默斯之子,流亡拉丁姆的特洛伊王子埃涅阿斯,所以他们在一段时间内以希腊文明的继承者和超越者自居。
法兰克人和希腊人的关系聊胜于无,不过法兰克人却相信他们承自另一位特洛伊王子——法兰西欧(Francio),法兰西欧不仅把自己的名字赋予了他们部族,而且带领他们长途跋涉来到西欧,定居于莱茵河畔,因此他们是罗马人的血亲。
这是一种模仿和对抗观念,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因为这种“缘分”,当埃涅阿斯的子孙(罗马人)逐渐衰弱,不再享有统领的资格时,这种亲缘关系让法兰克人可以取而代之,代替罗马人成为世界的掌管者,从血统上说服众人。
现在的罗马还没有衰弱,当然对这种“高仿”嗤之以鼻,维斯帕在内的罗马帝国高层都看不上这些自命不凡的法兰克人。
法兰克人基本上也没有掩饰这种对罗马取而代之的野心,可以肯定他们还得再奋斗一阵子,不知道法兰克人和罗马帝国谁活得长,未来的“查理曼”是否还会成为“罗马人的皇帝”与“最安详的奥古斯都,由上帝加冕、统治罗马帝国的伟大和平的皇帝”。
奥维尔对法兰克王国也做了功课,现在他们的统治者疑似未来开创加洛林王朝的矮子丕平,就是向罗马教皇献土成立教皇国的那人,东征西讨也算是一代枭雄人杰。
面对这种档次的对手维斯帕也不敢轻率应对,将一个军团从奥维尔身边调离支援日耳曼军团防线,同时他还在给奥维尔的私人信件中坦率直言,自己现在只是作为总司令存在进行组织决策,真正负责指挥战争的是一位久经沙场战功赫赫的宿将。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认知,组织调配没问题,真对上那些军事天才恐怕是要吃亏,与其冒着栽跟头的风险,不如求稳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