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的儿子继续往下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罗马人会抽调多瑙河军团的部队南下,同时埃及总督奥维尔也会派兵北上,这两批军队会从东西两侧进攻。
所以我建议您不要动武,如果您坚持要战争的话,就应该从多瑙河那边下手,穿越达契亚人的土地直扑多瑙河军团松散的防线。”
查理王劲盯着对方:“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要深入敌境行军两三百公里才能抵达多瑙河。达契亚人可能和罗马人串通,稍有闪失我们的军队会被堵在那边军队不得,成为井里的大鱼,只能任人宰割。”
他反问自己的父亲:“那不然还能如何?日耳曼的所有军团全部没有调动,现在肯定在戒备我们。我们要是规规矩矩地集结军队撞到他们的防线上去,结果和前几次不会有差。只有出奇制胜才能有机会,否则没有一点可能。我们对地中海东岸的事情缺乏足够了解,这让我们缺乏对应的准备,就这样我们还得祈祷,军队集结出发的时间比罗马人平叛的时间要短,否则我们将会撞上八到十个全副武装的罗马军团,基本上没希望强渡过多瑙河并且击败这么多罗马人。”
实际上年轻的王子是想让父亲知难而退,他认为没必要干这种希望渺茫的军事冒险,哪怕成功了也没希望肢解这个庞大的帝国,充其量让皇帝恼羞成怒,征调更多的军队来对付日耳曼人而已。
确实皇帝的统治会跟着松动,但这是给后来的人铺路,日耳曼人和罗马人的尸体会给继任者铺就王座,没人想给别人做嫁衣,所以还是等待时机为好。他觉得罗马人自己迟早会乱起来,比如当下维斯帕皇帝死后,继承人问题都足够元老院和皇帝派打上一架,那时候出手远比现在更合适。
罗马人内部不乱,埃及人、帕提亚人、帕尔菲人、高卢人、日耳曼人、达契亚人等等民族都是看不见机会的,现在就是时候未到,所以事情可以先放放。
但查理王明显跟他儿子脑回路不同,面对这种问询他狰狞一笑:“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不妨换個思路,我手上可以直接调动五个骑兵翼的军队……”
…………
另一边的奥维尔在确保补给线稳定之后很快做出下一步行动,他将手中军队集结一处,防御已占领地区的工作完全交给其他部队,自己带着军队北上,准备去和北方的多瑙河军团汇合。
米特里达梯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继续坚持游击战和罗马人耗着,二是军事冒险先干掉一方军队再说,自诩为一代解放者和雄主,米特里达梯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后者。
多瑙河军团在行军的时候不慎被埋伏,军队损失比较严重,退回了安全的拜占庭城内,好在该城市的城防系统已经比较坚固,本都人一时间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围攻。
奥维尔知道拜占庭的城防状况和粮食储备状况,所以也没那么心急如焚,有条不紊地行军,同时指挥水军找机会对拜占庭进行补给。
一船又一船的士兵和给养被送进城内,大大强化了守城方的自信心,这时候米特里达梯当机立断,趁着水军交接的空档退回了小亚细亚地区。
两者之间就隔着一道海峡,在有船的情况下很好办,奥维尔得知这消息之后,没有着急进攻,反而开始巩固希腊本土的占领。
他知道图拉真的军队就在那边,拦截对方军队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他,奥维尔自己的任务在希腊这边,干完之后下一步才是东进。
…………
小亚细亚的丘陵之中,一条军人和辎重组成的长龙正在行军。
米特里达梯所处位置在军队靠前的地方,他本人身着华贵闪闪发光的青铜甲胄,上面雕龙画凤看上去煞是气派,米特里达梯喜欢这件盔甲,因为这能让他想起自己的身份。
尽管被双方隐隐约约都有点看不上,但他们这一脉自诩为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末裔,而他自认为是亚历山大的继业者,自然是应该超凡一些。
他喜欢戴装饰了羊角的花冠,这也是亚历山大在钱币上的打扮,羊角象征着阿蒙神,亚历山大自诩为宙斯之子与阿蒙之子,米特里达梯也继承了这种说法,对外宣传自己是神裔。旁人信不信姑且按下不表,他们现在确实需要这么一位能站出来和罗马人对抗的将军,就算米塔里达梯这样的人他们都有段时间没见过了。
战绩被人质疑,不过他确实做到了收复三四个行省的土地,从亚美尼亚到希腊的广泛土地上起义此起彼伏,通过外交手段斯基太人臣服于本都国王,而软硬兼施之后,除拜占庭之外罗马人在黑海沿岸的土地尽皆落入本都人之手,他们看到了一点成功的火苗,所以才会决定继续支持米特里达梯。
“我们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南岸的那些大城市已经被罗马人夺占了,继续留在这边还是说回本都去?”一名幕僚提议。
“没必要回去,”米特里达梯摆手,然后指了指周围的陡峭地形──一方面是植被茂密,一方面山间还有雾气,在场都是军人,看见这种地形就非常不安。
“看看这地形,简直就是为了埋伏而生的。我们在这里继续和罗马人打游击就是,不出意外的话斯基太人和日耳曼人的增援很快就会到…”
“小心!!”
米特里达梯正在和周围人讨论情况的时候,一轮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打头的军人们猝不及防被射成了刺猬。
还没等大部分人反应过来情况,就听见低沉的号角声吹响,然后山谷间就回荡着罗马人那特有的,让人心里发毛的口哨的声音。
箭矢、标枪、石头乃至滚木倾泻而下,长蛇阵行军的部队登时阵脚大乱,军官们怒吼着组织军队穿戴武器,列阵准备还击,就看到罗马人的军队已经从林子里面冲了出来。
米特里达梯这时候稍微有了点后悔──他这身盔甲哪怕在雾天都太起眼了,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在混战时候可不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