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皇叔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夏振德笑盈盈的,似乎一点都没听出来李开言语间的嘲弄。
站在后边的叶兆玄倒是想要插言,责问李开为何不声不响,突然从铁堑关回京?
未经皇帝允许,便擅自归京,此乃以下犯上之罪!
弃守边关,置北境安危于无物,此乃擅离职守之罪!
应当…
话到嘴边,叶兆玄却又给咽了回去,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没敢说出口。
别看夏振德和李开现在一副君贤臣明、叔友侄恭的模样,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察觉到,那私下涌动的暗流和古怪的气氛。
虽然李开从头到尾只看了自己一眼,但叶兆玄却感受到了一丝杀意。他心中莫名有一种预感,若自己再像往常一般找李开麻烦,挑衅对方,恐怕将性命难保!
夏振德搀着李开,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来到承安殿中,早已经有太监宫女布置好了茶水和点心。
夏振德当仁不让地坐在首位,李开自顾地坐在了下首,李复也没给夏振德面子,笑嘻嘻地挨着李开坐了下来,只剩叶兆玄站在那。
见状,夏振德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恼怒,然后笑着对叶兆玄摆了摆手道:“叶太师,快坐吧!呵呵,今天没有外人,大家随意一点就好!”
“多谢陛下!”叶兆玄躬身拱手,然后才在夏振德的另一边坐下。
李开就像是没听见两人对话一般,刚一落座,便将目光都放在了李复身上,感慨道:“这两年北边那群蛮子闹腾得厉害,算算时间,爷爷已经两年多没见过复儿你了。唉…上次爷爷见你时,你才这么高。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马上就要举行成人礼了!”
说完,李开眼角泛起了泪花,还不等流出,便被他轻轻拭去了。
闻言,李复的眼角同样开始泛红,低声道:“爷爷你镇守北疆,二叔他也在西边玉龙城轻易不回来,我爹他更是常年看不到影,只留我一个小孩在京城,没人管没人疼没人爱,任谁都要欺负一下…”
说着话,李复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夏振德和叶兆玄两人旁观这爷孙情深的一幕,心中皆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此时,两人已经反应过来,李复一直躲避夏振德的召见,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选今天找上太师府,将事情闹得这么大,是故意为之,有备而来!
这一次的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夏振德尚还能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一副感慨的模样。叶兆玄却已经神情难看,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李开抬起自己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擦了擦李复脸上的泪水,安慰道:“莫哭,乖孙,现在爷爷回来了!无论是谁,让你受了委屈,欺辱了你,爷爷都必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好教天下人知道,你爷爷我还没老到舞不动枪呢!”
李开没有询问李复,都是谁欺负了他,又是怎么欺负的,直接便表达了,要为李复撑腰报仇的态度!
就好似,已经知道是谁欺负李复了,或者,无论是谁欺负李复了都不行!
这回,就连夏振德的表情都有点绷不住了,笑容淡去了不少。
“是咱们大炎对不起你啊,王叔!”不想再听这对爷孙当着他的面指桑骂槐,于是夏振德便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为了镇守北方国门,你也不至于数年都回不了一次家,与王侄聚少离多。但也多亏了你亲自镇守边关,才能让北疆十余年无战事,安稳和平了这么久。想必北疆的百姓,都会记住王叔你的恩德!”
“谈不上什么对不起,更说不上什么恩德。当初大哥将靠山王这个封号赐给我,就是想让我做大炎的靠山,做天下百姓的靠山。大哥曾说,要与我共治天下,那这江山就也有我靠山王府的一份。既然江山有我靠山王府的一份,为自己家的基业,付出一点又算什么呢?皇侄,你说是不是?”李开轻描淡写地道。
这回,夏振德已经有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无论谁当着一位皇帝的面,跟他谈及共治天下这個话题,并说江山有自己的一份,皇帝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能做到不翻脸,就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忍让了。
笑?
是真笑不出来。
而作为夏振德养的马前卒,门下走狗,叶兆玄当即便忍不住跳了出来,呵斥道:“李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先皇邀你共治天下,那是先皇贤明!但你不能说,你说,便是大逆不道!什么江山有你靠山王府的一份?你靠山王府难道还要列土封疆不成?李开,希望你能谨遵自己身为臣子的本分!”
李复见叶兆玄这般跳脚,斥责自己爷爷,当即便忍不住想要回怼回去。
但李开却抬起手挡在了李复面前,拦住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另一只手则放在自己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似乎是在示意叶兆玄噤声闭嘴。
见李开这个态度,叶兆玄一肚子的话也只能憋了回去,无处宣泄。
他到底还是矮了李开一头,或者不止一头。
从前是在夏振德的支持和授意下,他才能跟李开掰掰手腕。现在夏振德不开口帮腔,他也不敢追着李开猛咬不放。
房间中陷入了短暂的宁静,片刻后,李开就像是没听到叶兆玄的话一般,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恍然问道:“对了,复儿,你今天怎么来宫中了?可是在商议你成人礼的事?”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李开这是在明知故问。
李复自然是不会放过告状的机会,当即便道:“前一段时间孙儿收到密信,说搬山教教主古傲天的弟弟妹妹藏在邵阳城中,于是便亲自率军前往围城,设下陷阱,逼得古傲天不得不带人前来救援…古傲天被孙儿杀死,他的妹妹古傲月传承嫁衣法相,成为搬山教的新任教主,还突破至了武圣…古傲月当街袭杀叶清后,孙儿这才知道,之前收到的密信,其实是叶清传来的。原来他之前还勾结搬山教,想要谋害孙儿,一计未成,才又生出一计…孙儿带人去太师府,本想搜集更多叶清勾结搬山教的证据,没想到意外发现了叶秋勾结圣根教…孙儿入宫,是想请皇叔治太师府的罪,但皇叔说,叶清和叶秋的事,只是他们的个人行为,罪不涉太师府。”
李复将事情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倒是也没有添油加醋,让叶兆玄想辩解都插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