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身边那恐怖的低气压已经凝结得接近实质,宛如一层黑色的烈焰萦绕在她周身在熊熊升腾。
见状,周轩连忙一把将零揽到了身后,挡在了她和羽生润平之间,避免血案的发生。
这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鬼地方,属实是挖坑埋人的绝佳场所。
一埋一个不吱声,等人自我降解了警察估计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要是零突然恼羞成怒,磨刀霍霍向牛郎,那场面可能会不太好处理。
周轩翻开了手中的档案,快速转移了话题:“这份档案就是你这次领的任务?”
“对,沿着这条路再开半个小时,大山深处有一座教会学校,去给里面的教工和学生做一次例行检查就行。”羽生润平一边乔装打扮,一边回答道。
在神户深山之中有着一座教会学校。
但它并不是由什么天主、基督或者其他什么宗教投资建立的,它是蛇岐八家名下的产业。
那座学校名义上是一所“关爱学校”,关爱对象是那些被其他正规学校所拒绝的孩子,但实际上这里是蛇岐八家囚禁“鬼”的监狱。
学校四面都是厚实坚固的石墙,石墙顶端有着一圈一圈带着刀片的通电铁丝网,石墙的四角还有高高的哨塔,全天二十四小时有人站岗巡视。
在日本出生的每一個混血种都会在年幼时接受一次血统检测,如果检测结果不稳定的话,那就会被认定为危险的鬼,发配至就近的“关爱学校。”
蛇岐八家本家的执法人会每年一次来到这些学校,对于其中的学生进行生理和心理的评估,向他们问出各种隐私方面的问题。
比如会忽然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吗?有没有喜欢上什么人?有没有自我安慰?每晚都有还是频率不定?有没有觉得身边的某个人很讨厌?是不是会想着杀掉他?有没有……
蛇岐八家的执法人们会用这些像锋利手术刀般的问题,把那些学生切成薄片再用显微镜仔仔细细地观察,评估他们的情况。
每个学生都有一张评分表,执法人会在询问过后贴上绿色、黄色、橙色或者是红色的色标。
绿色和黄色表示无危险性过关;橙色的话就表明情况有待观察,需要加强监控;如果是红色的话,则表示危险程度极高,需要尽快人道毁灭。
关爱学校中的学生们如果能一直得到绿色色标,那么他在四十岁左右就被允许返回社会,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不过,还是需要每年前往蛇岐八家本部进行身体和心理检测。
对于这种需要前往荒僻大山,而且要面对一个个孩子的任务,所有执法人都不想执行。
“那些孩子什么都没做,仅仅因为自己的血统就被关进了监狱,一关就是四十年。人生有几个四十年啊!等他们重返社会,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已经老了。”
类似的言论在执法人中广为流传,他们都对这一任务避之不及,不敢面对那些孩子饱含恐惧的空洞目光。
因此,羽生润平选择在此地和周轩完成身份的交接算是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此时,羽生润平和羽生结衣父女已经乔装打扮完毕,上了周轩开来的马自达。
“可惜咱们相遇的时间和地点不太恰当,不然我高低得和你交个朋友。”羽生润平面带遗憾。
闻言,周轩眉梢一挑,洒脱一笑:“人生还长,以后有机会的,一路顺风。”
“对了,算是友情提醒。到了华夏,如果有爱好当rapper的黄毛体育生追你的宝贝女儿,那不要多想,直接乱棍打死!”
“而且以上这几个条件中但凡有占一个的,建议你都最好仔细考察考察,免得让自家的水灵白菜误入歧途所托非人。”
听着周轩这番话,羽生润平微微一愣。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些话的具体意思,但根据自己的直觉判断,好像十分金玉良言,很有道理。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凝重:“多谢!我一定会牢记于心,告辞。”
“有缘再见。”
周轩挥了挥手,目送马自达绝尘而去,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扭过头看向了零,发现这俄罗斯小土豆依旧满脸黑线。
“行啦行啦,生气会长皱纹的。话说你最近的任务应该不只是扮演我的女儿吧?”周轩坐上了悍马。
按照他对零的了解,这个妹子是实打实的任务狂人,属于是那种就算上路养爹下路送,打野喷人搞互动,她依旧会勤勤恳恳认认真真打完游戏,绝不开摆的选手。
因此,只要和零聊起任务相关的话题,她大概率瞬间就会变回没有感情的执行任务机器。
周轩的话音未落,零果然小脸一正,跳上了副驾驶,表情严肃地讲起了自己的任务。
“角色扮演只是兼职,我目前正在设法混入蛇岐八家,确定他们对于神葬所的探索进程,寻找神可能复苏的时间和地点。”她沉声说道。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周轩一边开车,一边敷……不是,一边表示赞叹。
零没有回答,只是借着眼角的余光静静地看着周轩的侧脸,澄澈的眼眸隐隐荡漾着水色,好似没有一丝瑕疵的琉璃。
她其实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的笑声而生闷气老半天的女孩。
零之所以刚刚在车上一直一言不发,只不过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和周轩说些什么罢了。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巧于辞令的姑娘。
在周轩昏迷的半年中,每次她前往黑石官邸探望周轩,都只是拿张椅子坐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端详着他的脸,任由时光悄然流逝。
每一次看着周轩,零的心中都会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脑中像是走马灯一样闪烁着过往凌乱分散的记忆碎片。
初见被周轩一拳打飞、自由一日周轩跳下楼转身对着自己做鬼脸、夔门计划庆功晚会上两人配合默契的舞蹈……
还有亚特兰蒂斯分崩离析,火山喷发宛如末日之时,那颗没有如约在天空中绽放的信号弹。
如同一团乱麻般的情绪让她很想说些什么,但却总是什么都说不出。
就像是寺庙墙壁上画着的没有眼睛的龙,尽管栩栩如生,但却依旧空洞缺乏灵魂,等待着画匠为它点睛。
点睛之后,水到渠成,龙腾于空。
她本以为在周轩的苏醒就是画龙点睛的一笔,到时候自己就能顺顺利利地说出些什么。
可惜事与愿违。
此时,零看着周轩的侧脸,心中依旧充斥着纷繁复杂的思绪,破碎的思绪凑不出完整的话语。
悍马行驶在曲折陡峭的山路上,清澈的风带着草木的芬芳从车窗边流淌而过,天上飘过一朵奇形怪状的云,挡住了明媚柔和的阳光,投下了一片斑驳的阴影。
“骗子。”零看着周轩,轻声说道。
“啥?”
周轩一头雾水,看向了零。
“没有,这里道路情况不太好,你专心开车吧,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哦。”
零低下了头,取出一片口罩,拆开包装戴在了脸上,彻底遮掩了她的神情。
身旁的这个男人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零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