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当面对周轩,极恶之鬼传奇牛郎源稚女将会想起对方让他来极乐馆的那个夜晚。
在接到樱井小暮打来的电话之时,源稚女瞬间就意识到极乐馆应该是出事了。
虽然樱井小暮有自己的电话号码,但她从来不会主动拨打,生怕给自己添麻烦。
樱井小暮其实是个很缺安全感,很倔强要强的女人。
在接下经营极乐馆这项任务的一年之中,她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在极乐馆中。
极乐馆这座充斥着人性所有肮脏欲望的巨大赌场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营业的。
樱井小暮这個极乐馆经理自然也必须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一刻不停地跟着连轴转。
但她从来不喊苦不喊累,全心全意地尽自己所能,默默地为源稚女奉献自己的一切。
源稚女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但他从来没有在意。
自己只是一只在暗处苟且偷生的孤魂野鬼,是木偶师手中毫无自由的提线木偶。
对哥哥源稚生的爱意与恨意,对王将的恐惧与杀意早已经占据了他的心房。
人的心脏是规模很小的器官,容不下太多强烈的情感,住不下太多人。
因此,源稚女原以为对自己来说,樱井小暮不过是无数漂亮女孩中的一个罢了,无足轻重。
但在看到手机荧幕上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错了。
恐慌与不安顷刻间如溃堤的洪水般倾闸而出,汹涌地冲进了源稚女的内心,瞬间涤尽了所有其他的复杂情感。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比担心樱井小暮的安危!
源稚女之所以那么干脆答应周轩要来到极乐馆,除了相信对方确实可能杀死王将之外,还是因为樱井小暮。
这个跟自己学唱戏的漂亮女孩,她的生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源稚女立刻搭乘着直升飞机,在疾风骤雨中硬生生劈开了一条通道,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极乐馆。
当时在漆黑深邃的夜空中飞行时,纷乱复杂的思绪一个接一个地在他的脑海中凭空出现。
他想起了埼玉县和樱井小暮初见的那个深夜。
自己其实只是觉得这个含苞待放的女孩以后应该会出落得很好看,嗓音也很适合唱戏,不应该在深山老林中独自枯萎,就一时兴起地伸出了手。
但没想到这个女孩会不声不响地住进自己的心房。
源稚女见过太多太多比樱井小暮更加美艳妖娆的女人,但他早已经记不清她们的名字,更不必说和她们相处的时光。
但在接到樱井小暮的那通电话之后,与她短暂相处的过往却如暗光房里冲洗的胶片一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历历在目。
或许最值得男人爱的并不是那些声名远扬的美人,而是久伴身旁默默无闻的女人。
在和她们稀疏平常来来往往的时候,男人们总是漫不经心,没有认真地把她们放在眼里。
但忽然有一天,或许正好是即将失去她们的那一天,男人们才倏然惊悸,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她们在心里作了窝。
就像是高中时候与你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女同桌。
当时青涩懵懂的你一心想要拜倒在班花的碎花洋裙下,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来追求她。
一本本地翻着泰戈尔、席慕蓉和顾城的诗集,想要拼凑出一封文采斐然的情书;一家家精品店地寻觅,想要送给班花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千方百计地制造一次次看似巧合的邂逅,想要让班花相信我们的爱情是上天的安排。
在这过程中,同桌的她总是陪着你东跑西跑出谋划策,看着你的喜怒哀乐和花痴中二。
当时你完全不明白一个道理。
没有一个女孩会无缘无故地陪你浪费大好青春去追另一个女孩。
可是人就是这样迟钝的动物,人生很多事情都要延迟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恍然大悟。
若干年后,你的儿子扭扭捏捏地问家里有没有诗集或者散文集,你心中暗笑,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自家儿子也到了给漂亮姑娘写情书的年纪了啊!
于是,你打开了尘封多年的纸箱,找到了当年的一本本诗集,却惊讶地发现从泛黄的纸页中掉出来的不只是已经逝去青春年华的记忆碎片,还有一封同样纸页泛黄的情书。
你打开情书一看,在清秀字迹的字里行间看到的却是高中时与同桌相处的点点滴滴。
当年每一个你忽视的眼神,每一个你不在意的笑靥,在此时此刻却是那般清晰明了,历历在目。
这时你才幡然醒悟,自己当年满眼都是众星捧月的班花,却忽视了陪伴了自己三年整天打打闹闹嬉笑怒骂的她。
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手中的情书早已经过期了。
你已为人夫,她已为人妻,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生这台放映机从来没有倒带重来的按钮。
那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最终只剩下了遗憾。
这遗憾就像是夕阳下街角趴着的老狗的呜咽,细细碎碎,挠心挠肺。
源稚女最讨厌的就是遗憾。
他不希望自己和樱井小暮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直接落得遗憾收场。
因此,源稚女整装待发,搭乘着直升机,如利刃般斩破风雨,以最快速度从天而降,抵达极乐馆!
白玫瑰的花语有二。
一是代表纯洁无瑕的爱,一是代表对死者的哀悼。
源稚女带上一束白玫瑰的用途也有二。
一是如果樱井小暮还活着,那源稚女会将这束花送给她,表达自己的心意。
一是如果樱井小暮已经惨遭毒手,那源稚女会将那两个不速之客挫骨扬灰,最后将这束花狠狠地摔碎在他们支离破碎的尸体上!
这一次,他不再是什么猛鬼众的极恶之鬼,或者是什么传奇牛郎风间琉璃。
他只是一个要去营救自己心爱女人的男人罢了。
因此,在敲响极乐馆贵宾室大门的那一刻,源稚女已经蓄势待发,心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硬。
“源家次子,参上。”他的语气中藏着锋锐的刀剑。
但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源稚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为了呆滞。
只见,樱井小暮安然无恙,正巧笑嫣然地和一个老头聊天。
而那个穿着亚麻色西装的老头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动作极快地迎面而来,脸上的笑容既喜悦又胆怯,还透着几分猥琐和好色。
“不对不对!你不是什么见鬼的源家次子,你是上杉家次子。”
“哈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种!长得和我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上杉越一把抱住了源稚女,重重地拍着他的后背,脸上的表情激动得无法言说,就差老泪纵横了。
源稚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