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你怎会知晓有人盗库银?莫非你——”
许仙欲劫生辰纲的心思并非一日两日了。
李公甫耳闻已久,难免会作此联想。
自己遭怀疑,许仙不免觉得好笑,说道:“姐夫,兔子尚不吃窝边草。我若真要作案,岂会在你的地界胡来,那样岂不是连累了你和姐姐。”
“倒也是,不过你怎会知晓县衙库银被盗?此乃县衙机密,朝廷和县老爷皆生怕消息走漏丢人现眼,还勒令我们把嘴巴缝严实了。”
许仙自是无法告知李公甫他知晓剧情。
许仙只得解释道:“还不是姐夫你嘴巴不牢,前些日子回家埋怨杨知县时,我恰巧听了几句。以我的聪明才智,略微推敲,真相自然便八九不离十了。”
“汉文,你当真厉害。仅凭推敲,便能猜到。好吧,既然你已知晓,那我也不瞒你了。近来我碰上一个案子,甚是离奇,乃是我办案多年来,从未遇过的棘手案子……”
“姐夫,长话短说吧。我的药仅能止痛,你该流血还得流,该伤元气还得伤。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有那唠叨的力气,还是留着养伤吧。”
李公甫不是外人,许仙也无需藏着掖着。
李公甫知晓许仙不会忽悠他便止住话头。
李公甫自以为利落地说道:“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就是我们这段日子遭遇一飞贼,那人神出诡没,出入县衙仿若无人之境。我昨晚带人蹲守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贼人现身。却不料,对方武功高强,逃跑功夫更是出神入化,竟被他突出重围。我们尾随他追到破败的仇王府,不见贼人,却突然冲出一条青色大蟒蛇。你姐夫我近距离与这大蛇来了个面对面,当场就吓瘫了,还是靠几个兄弟将我抬回县衙。县尊就以我放跑贼人之由,杖责我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青色大蟒蛇?能将姐夫你吓瘫,恐怕体型颇大啊!这根本不是人力可敌。那杨知县非但不体谅下属,还对忠心衙门的姐夫你动刑。这狗屁杨知县着实不是东西。”
许仙为李公甫叫屈,李公甫感同身受。
他接着感慨道:“谁说不是呢?但毕竟他是县尊,七品朝廷命官。我只是个没有品级的捕头。这顿打不想受也受了,而且明日还得去衙门当差。倘若抓不到贼人,追不回失窃的一千两银子,我就只剩不到半个月的命了。”
“明日还去衙门?姐夫,你这重伤怎去啊?听我的,明日你就在家安心养伤。县衙那边的麻烦,我来替你解决。”
但许仙越是自信满满,李公甫越是心惊胆颤。
李公甫担忧道:“你替我解决?汉文你想干嘛?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放心,那杨知县好歹是姐夫你的顶头上司。我就算要收拾他,也不会肆意乱来。况且我做事向来自有分寸,你和姐姐根本无需担心。”
许仙越是信誓旦旦,李公甫越是惴惴不安。
然而李公甫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根本管不了许仙,只能寄希望许仙千万别整出幺蛾子来。
不过许仙也不是李公甫和许娇容想得那般冲动。
许仙常常自比管仲乐毅,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
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身上死皮全方位搓了一遍,攒了100颗【伸腿瞪眼丸】。
次日,县衙点卯。
许仙便代李公甫去报道了。
只见,许仙身着一袭青衫,头戴一顶斗笠,腰间系着一条宽宽的布带,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瓶,大大方方站在李公甫本该站着的位置。
杨知县一看飘逸出尘的许仙,当场就怒了。
杨知县手指许仙,气抖冷道:“许仙,你个臭小子来县衙作甚?李公甫呢?那混蛋挨了区区二十棍板子就敢迟到。本县怕是打他打得少了,竟敢藐视公堂,藐视本县,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啊——”
这杨知县身形瘦削、面色蜡黄、双眼深陷,透着一股阴险狡诈之气,单看脸便是一副奸臣相。
许仙却不慌张,平静地说道:“县尊、且慢,勿要动怒。草民姐夫不是不想来,而是草民不让他来。因为——”
“因为什么?”
杨知县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本就是个脾气暴躁之人,此刻被许仙打断,更是怒火中烧。
但凡许仙不给个合理解释。
就算许仙是李公甫家人,杨知县也绝不会讲情面。
许仙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地答道:“因为草民姐夫伤势未愈,行动不便,下不了地。但即便如此,姐夫还是身残志坚,又对县尊忠心耿耿,今日甚至还想要爬到县衙。只是草民担忧姐夫伤势太重,万一失血过多,死在爬往县衙的路上。钱塘百姓看在眼里,必将姐夫的死怪罪到县尊头上,岂不坏了县尊的一世英名。”
许仙张口就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杨知县虽不至于荼毒百姓但也毫无英名。
县衙之中,胥吏衙役,闻之无不惊诧,他们倒是没想到李公甫的小舅子竟这般能说会道。
杨知县听得许仙夸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杨知县于是大度地说道:“原来如此!他倒是有心了。既然伤势未愈,本县就再给他两日时间养伤。不过,公堂之上,县衙重地,并非是许仙你该来的地方。从哪来回哪去,顺便给李公甫带句话。告诉他,养伤可以,但别忘了正事。本县前程若不保,他也别想好过。”
杨知县还真是小心眼,几句话都不离他的前程。
许仙只好一脸假笑,接着说道:“县尊,容草民多说一句。其实草民前来,除了给姐夫带话,还有一事,就是为了县尊的身体康健而来。”
许仙不走,反而造谣杨知县身子虚。
在场胥吏衙役纷纷瞪大眼睛,伸长耳朵,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杨知县。
杨知县当即怒了,为了给自己正名,气得大叫道:“许仙,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本县好得很,哪里有病了?”
“县尊,你当真要草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吗?草民本是为了搭救县尊而来,完全是出于一番好意。县尊如若不信,草民大可一走了之。只是,县尊如今情形尚在初期,还有得救,若是讳疾忌医,耽误了病程,那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许仙言之确凿,说话声铿锵有力且笃定,仿若所言一切皆为真实。
被许仙这般惊吓,杨知县难免有所动摇,忆及自己伴随年岁增长,愈发地力不从心,每每夜深人静时,还总遭新娶的三姨太嫌弃。
杨知县想到此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我怀疑是否得了绝症,竟已被许仙瞧出。
然许仙此时年纪尚小,仅十六岁而已。
常言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杨知县拿不准许仙究竟是确有本事,还是在忽悠他,于是谨慎说道:“许仙,你莫要危言耸听,公然污蔑本县。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罪吗?轻则杖责,重则监禁。”
“县尊,请勿疑虑。县尊莫看草民年幼,实则天赋异禀,自学医术多年,而今已融会贯通。不论何种病痛,但凡经本神医医治,必然药到病除。”
许仙脸皮颇厚,自吹自擂起来,丝毫不觉脸红。
杨知县眼见吓不倒许仙,又闻其大言不惭,冷笑道:“小小年纪便如此狂妄!竟敢在此医道一途上,吹嘘自己融会贯通。这些皆是你一家之言,若不拿出证据就想让我等相信,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杨知县虽仍在嘲讽许仙,但并未把话说死,只是言外之意让许仙拿出证据。
许仙心领神会,从腰间药瓶中,掏出一颗黑色泥丸,笑道:“要证据,这有何难?本神医呕心沥血多年,研发出一种神药。本神医将其称为【伸腿瞪眼丸】,无论何种病痛,只要服下便能药到病除。”
“此丸当真有你说的那般神奇?就这颗烂泥丸,黑不溜秋的,有何来历,竟敢夸口能包治百病?”
杨知县不信,一众胥吏衙役亦十分怀疑。
然许仙却笃定道:“普天之下,本神医的【伸腿瞪眼丸】就是如此厉害。你们若不信,大可尝一颗。不过先说好,仅第一颗免费,往后若还想要,得花钱买,一两银子一颗。”
“一两银子?你怎不去抢?”
“你可知一两银子能买到什么?”
“一只大鸡、二十斤病牛肉,还花不完一两银子。”
……
许仙信誓旦旦,杨知县早已动摇,沉默不语。
反倒是县衙的一众胥吏衙役纷纷开口,责备许仙心黑手狠,不顾他们与李公甫的同事之情,竟收取如此昂贵的药费。
许仙却趁热打铁道:“县尊、诸位,大家皆误会我了。小子我自然知晓诸位皆是看着我长大的,故而才收一两银子一颗药,已属便宜。须知,本神医这【伸腿瞪眼丸】,乃是用人参、灵芝、鹿茸、何首乌、雪莲花等名贵药材提炼而成。成本摆在那儿,药效亦是药到病除,此等价格自是不能低了。而且,本神医可拿性命担保,此等神药必定有效。如若无效,我不但退钱,亦愿赔命。”
许仙玩得够大,竟敢拿自己性命做保证。
杨知县不禁慌了亦信了,他与一众胥吏衙役,纷纷取了一颗黑不溜秋的【伸腿瞪眼丸】服下。
杨知县本就没病,只是疑神疑诡,服下仅有【止痛】功效的【伸腿瞪眼丸】,自然没什么感觉。
杨知县遂怀疑自己多半被许仙坑了。
但当杨知县正欲发飙时,县衙里的一众胥吏衙役却不约而同喜极而泣,弹冠相庆,泪流满面。
随后,杨知县便听到众人纷纷大哭道:
“果真有效,果真有效啊!”
“我牙疳多年,看了无数大夫,吃了无数的药,皆无法根治疼痛,不想竟真好了。”
“折磨我多年的尸注也好了,感觉不到痛了。许家小子当真未吹牛,真乃神医再世啊。”
“还有我,恶疰……”
“我,心痛……”
“腹痛……”
“腿痛……”
……
此时,每多一个人大喊着病好了。
杨知县便愈发地慌乱,他哪还敢怪罪许仙。
杨知县只能低声下气地问道:“许神医,为何他们皆好了,而本县却完全没有感觉?莫非本县已病入膏肓了?许神医你方才不还说我病在初期吗?”
“县尊,无须忧虑。只要有本神医在,您自然会身体康健。只是县尊体质与他人不同,身体积病久矣。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只需每日坚持服用 10颗【伸腿瞪眼丸】,连服100日,自然药到病除。”
此时,无论许仙说什么。
杨知县皆不再有怀疑,只能犹如小鸡吃米一般,连连点头,不住赞叹。
许仙负手而立,表面清静高雅,仿若一派宗师,内心则止不住狂喜,暗道氪金变强有门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