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乐蹲下身，手指拨开杂草。这几天都是连绵的阴雨天，泥土很潮湿。上次来的时候看到的小孩脚印已经被冲刷掉了，现在只剩下两道被拖拽的痕迹。

“难道是被人搬走的？”宋安乐心里猜测着，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本来走在一起的方世卿发现他没跟上，特地折回来问他怎么了。

“没事，进去吧。”

两人快步赶上前面的队伍，贺晓玉已经带着人进了别墅一层。因为他们二人的拖沓，她心下不太满意，但仍然没有多说什么。

“那我们就开始在各自的区域调查吧，12点在花园里面集合，大家别忘记了。”贺晓玉最后这句话是专门对着宋安乐和方世卿说的。宋安乐耸了耸肩，意思是听到了。方世卿干笑两声，挥挥手说“好的好的”。

等第一组的人沿着楼梯走上去后，方世卿小声嘀咕：“她是不是对咱俩有意见？”

宋安乐正在低头看平面图，确认调查顺序。听见方世卿的话，他随口道：“可能觉得我们是拖后腿的吧。”

“什么？这个女人真过分！我小宋叔这种级别的大神她不上赶着抱大腿，居然还敢嫌弃？！还有她竟然上来就管我叫方哥！老子芳龄十八一枝花，怎么就叫哥了？！”方世卿独自碎碎念着，宋安乐两掌一合，把平面图收好，无奈地看着他。

“芳龄是形容姑娘的。小方，没事儿多读点书吧。”

“哦哦，我刚才说的是芳龄？”方世卿恍然，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那啥，我一激动就嘴瓢，叔你别介意。”

宋安乐把他的厨刀从背包中拿出来，边拿边说：“叫哥是跟你客气，总不能让人家姑娘上来就喊‘老弟，你来了’吧？要按你这么说，我今年才29就四处被人叫叔叔，我上哪儿说理去？”

“叔这个你就不能赖别人了，你这得追溯到你爷爷那辈儿。”

“……行了，到此为止，干正事儿吧。”

一层总共六个房间，客厅、厨房、餐厅、卫生间、衣帽间，还有一个小的储藏室。宋安乐打算先在面积最大的客厅找线索。方世卿问他用不用分头调查，被他回绝了。房间不多，两个多小时足够检查。而且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宋安乐也好照应着小孩。

客厅东西不多，有很多好的家具估计都被人偷了，剩下的净是一些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地面上散布许多宣传单，宋安乐捡起一张比较完好的单子，上面是理财产品广告，一看就是忽悠人的，底下还留了一串电话号码。

“咦？我上次过来的时候还没注意，这家要这么多小广告干什么？房子主人不是个富商么？”方世卿瞧见宋安乐手里的东西，好奇地问。

宋安乐给宣传单拍照，又问方世卿：“你上次是自己进来的，还是丁捷带你进来的？”

“嗯……是丁叔早就告诉我说这栋别墅比较惊险刺激，如果想找拍摄地点可以考虑一下。后来我跟我爸说要当术士，他不同意，我找我叔叔和丁叔商量，他们俩就给我支了个招。说假装被不明生物抓走，让我爸深切地认识到掌握一门捉鬼技术是多么地重要，然后我叔叔再跟我爸说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因为得罪过太多那些东西，没有自保能力的子孙后代很容易遭到报复，这样我爸就能同意了！”

宋安乐是真的服气。

“你亲叔和你丁叔就给你支了这么一损招？万一你在中途出点什么岔子，谁负责？”

方世卿自信满满，从大背包里掏出一包药粉：“不会的小宋叔，丁叔把这个防鬼手藤的粉交给我了。他说这栋别墅里最吓人的东西就是这种藤蔓了。”

宋安乐放下手中的碎花瓶，叹气。

“小方，你要知道，不是年纪比你大的就比你靠谱。像你宋叔我这样正经又靠谱的成年人毕竟还是少数。”

方世卿嘀咕着：“可是我叔叔说当年下任务就数小宋叔你操作骚啊……”

“你说什么？”宋安乐没听清。

“不不不，没什么。”方世卿头摇得像拨浪鼓。

客厅很快就搜查完毕了，除了宣传单，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两人按照顺序，下一个搜查地点是厨房。在厨房里方世卿第一次见到鬼手藤，说实话，虽然他那时有心理准备，但看见一只女人手从洗碗池的水漏里面爬出来还是吓了一跳。

他心有余悸地问：“小宋叔，那鬼手藤上次被你戳中要害，应该是死透了吧？”

“差不多。”

宋安乐直奔洗碗池，打开对应的柜门。下面除了生锈的水管之外，干净得离奇。

“奇怪了……”

“怎么了？有哪里不对？”方世卿连忙凑上去问。

宋安乐没忘带孩子的任务，得人好处替人办事。反正都是来一趟，顺便搞点科普也没什么。

于是他指着水管上残留的红色黏液说：“你过来看。这是鬼手藤爬过时留下来的痕迹，这种藤蔓偏爱阴冷潮湿的地方，而且喜欢往狭窄的地方钻。所以上次你看见的那只手是从水漏里面出来的。”

“哦哦。”方世卿听出来宋安乐是要教他，立马掏出本子来记。

“不用记笔记，”宋安乐让他把本子放回去，“这些在协会网站上都有。你要是需要的话，回头我给你找两本术士百科全书看看。上这边来。”

宋安乐把所有的柜门全部打开，方世卿也搭了把手。终于，在放置调味品的一格中，找到了一截断掉的藤蔓，上面有一只蜷缩的“枝叶”。因为缺失主干提供的营养，导致这只“手”只能无力地一张一缩。

宋安乐把残枝拿出来，让方世卿观察。方世卿对于这类东西有点适应不能，在宋安乐的催促下，他才大着胆子摸了摸那只手。表面冰冰凉凉的，很光滑。

“和人的皮肤好像！”他惊叹。

那只“断手”无意中勾缠了一下方世卿的手指，吓得他往后跳了小半步。

“这、这东西还活着？！”

“嗯，你要是死了，它就活了。”宋安乐从背包里找出一只专门用来封存这类东西的密封袋，把残枝装进去，封好密封条，扔进包里，他继续解释道，“这东西食腐尸，又寄生在腐尸上。寄生开始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会挑选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然后枝叶缠绕在心脏上，以尸体作为土壤，生根发芽，再不断地收集尸体，让自己越长越粗壮。我曾经在乱葬岗见过一株，几乎爬满了整个小山丘。而别墅里的这株虽然面积没有那么夸张，但长势却相当不错。”

方世卿听着他叔轻描淡写地谈论植物寄生尸体，脸都绿了：“那叔你的意思是……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

“嗯，就这个意思。不过新闻报道只有一家四口，我猜……”宋安乐用手电筒照了照天花板上鬼手藤爬过的痕迹，密密麻麻的，交织成网。

“我猜整个别墅区都成了它们的养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