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区的纪念品商店大多千篇一律。门口放个冰柜，敞开的小窗里面摆两排饮料矿泉水，墙壁上挂满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

宋安乐和方世卿走到那家纪念品商店的时候，店里的门没开，窗户开着，瘦小的老板娘斜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买点什么？”有客人上门，老板娘也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眼神离开手机仅一瞬，扫了眼外面站着的两人，又兴趣缺缺地回到屏幕上。

“呃，我们——”方世卿开口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到纪念品商店里打造新手武器这种事尚且超出他现在的认知。于是他只好无措地看向宋安乐。

宋安乐低头点了几下手机屏幕，从里面找出订单截屏，出示给老板娘。

“我们是来完成订单的。”

老板娘听宋安乐这么说，好不容易坐直了一点，待看见订单上的“新手武器”字样，又恹恹地缩回圈椅。

“门没锁，自己进吧。”

“谢谢。”

宋安乐推门而入，旁边还茫然着的方世卿赶紧小跑着跟上。

商店内部比宋安乐想象得要大，大部分空间都被成堆成批的劣质纪念品占满了。墙壁上到处贴着有枫叶标本的明信片，上面写着“30块一张，把枫叶送给你心仪的ta”。

方世卿没见识过这些，好奇地凑过去看，还偏头小声问：“叔这个真的能寄出去？”

宋安乐只是无奈地看着这没见过世面的有钱小孩，窗户边的老板娘搭话了。

“当然能啦，全国各地，邮局到的地方明信片就能到。小伙儿，不给你女朋友寄一张？如果寄到本市，给你打个八折。”

方世卿这孩子实在，还真的在思考寄给谁。但他想了一圈，除了他家里人他亲戚，还有几个哥们儿，好像真没谁能寄的。至于女朋友……可能在未来的某年等着他吧……

“叔你要这个不？”方世卿取下一张新的明信片，来回翻着瞧瞧。

宋安乐摆摆手。

“这不吃饱了撑——”他顿了一下，当着人家老板娘面前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于是换了个口吻，还压低声音，“都说了送你女朋友。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小浪漫，你别傻呵呵的一天不想事儿。”

方世卿也很委屈：“叔我还没女朋友。”

这回轮到宋安乐惊讶了。

“你没女朋友？你这么有钱有貌，还没女朋友？那宋襄咋有呢？”

“……可能我太宅了吧。”

宋安乐“啧啧”两声，遗憾得不行。他也取下一张明信片，写了字的，看口吻下笔人是个女孩子。

“小方你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没有女朋友的原因。”

“……小宋叔你不也是单身多年吗？”

“……”

两人默默地把手中的明信片放了回去。

在一旁瞧了半天热闹的老板娘喷笑，挥挥手臂让这俩活宝进里屋。

“想挑新手武器，进里屋去。别在店里乱晃了，耽误我生意。”

两条单身狗灰溜溜地掀起门帘，走到里屋。里面的光线很暗，有一股很重的油漆味，好像是木架新刷了漆。再看看架子上挤满了放置各种零件的塑料方盒，好多零件满得都快溢出来了。灰蒙蒙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只巨大的鹿头，旁边是整齐悬挂的长剑长刀，还有几面早就看不清字儿的锦旗。

在房间深处的工作台上，一个身材结实的男人穿着背心长裤，叼着烟屁股，小心翼翼地给一根半个手掌长的钢针穿孔。

这应该就是老板了。

宋安乐走上前，很礼貌地说了句：“老板，我们来造新手武器。”

老板全身心灌注在眼前这根针上，由于叼着烟，语气很含糊，也不算好。

“新手武器不给定制。你左手边第二个架子倒数第三层，自己挑一把吧。”

宋安乐应了一声，按照老板的指示走到指定的木架，从倒数第三层拽出一只大铁盒，方世卿搭了把手，顺便小声问：“叔我们不是定制武器吗？”

宋安乐弯腰拍拍裤脚蹭上的灰，又半蹲下来，手指在铁盒里翻翻找找。在他眼中这就是一堆破烂，不过作为新人，能有协会赞助武器，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行了小方，在里面挑挑，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可我不会挑这个……”方世卿盯着这一盒子“装修工具”发愁。

宋安乐放下手中的羊角锤，又捡起一把匕首，灵活地刷了个刀花，重量有点轻。

“我实话跟你说，这一盒子的威力都差不太多。你就看看趁不趁手，重量行不行。再不济，挑个颜值高一点的吧。”

方世卿摸摸下巴，从里面抽出一条软鞭。

“这个还不错。”

宋安乐扫了一眼就给否了。

“不行，你用不好这个。你想啊，你耍个刀弄个剑，玩不好顶多是刺不中敌人。但等下任务，你想小秀一下鞭技，结果把自己缠上了，或者绊一跤，怎么办？你让术士界的父老乡亲怎么看你？我跟你说术士都可八卦了，到时候黑历史全给你挂论坛上。”

方世卿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大感羞耻，连忙放下鞭子。他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来回扫了扫，突然发现了目标，一把抓住。

“叔，这个行不行！”

宋安乐又抬头，这回挑的是榔头。眼前这个榔头比普通的手柄长了许多，看起来不错。于是他肯定地点点头。

“这个可以。”

方世卿第一次获得属于自己的武器，有点小欣喜。他追着问：“这个有什么特异功能吗？能不能有什么属性加成？”

“唔，大概普通的榔头是打人很疼，这个是打人特别疼吧。”

宋安乐已经选好了武器，是另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

方世卿垮了脸：“小宋叔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宋安乐这边还没说话，老板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儿，扭头看蹲在地上一身土，毫无形象可言的青年。

“你是宋家人？”老板问。

“嗯，是。”宋安乐没觉得自己是宋家人有多稀奇，也没觉得老板知道宋家有多稀奇，毕竟宋家大名鼎鼎。

老板摸着络腮胡子，打量宋安乐的外貌，忽然来了句：“你该不会是启衡的孙子吧？”

这回宋安乐总算给出点儿惊讶的反应。

“您认识我爷爷？不对，您……贵庚？”

看着这老板也就五六十岁的样子。他爷爷离世时都90了，这老板还管他爷爷叫“启衡”？

老板很爽快地说了自己的年龄。

“七十了。”

“嗯？”宋安乐下意识地看看老板的黑胡子，“不像啊……”

老板垂眼瞅瞅，无所谓地说：“胡子是染的。”

“……您真年轻。”

老板宽厚的手掌在空中挥了挥。

“别拍我马屁了小孩，说说你吧。你爷爷要是知道你被宋家除名这件事，可能‘高兴得’要从棺材里坐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