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相当于**裸的明示了。

宋安乐调整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地放缓放轻，不惊扰到暗处的东西。他穿着轻便的帆布鞋，走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像灵巧的猫科动物。

“手术中”三个字明晃晃的，映衬着背景的红光，像黑暗中凝固的血迹。手术室的门虚掩着，宋安乐平举起饮鸩，刀身切入两扇门的缝隙，缓缓地推开。

里面很安静，只有门响的吱呀声，在空荡荡的手术间回荡。

宋安乐没见过真正的手术室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眼前的这间符不符合真实场景。四周的医疗器械通通关闭，四下里还有散落的手术刀和纱布。他环视一周，仔细地看了看，没有任何地方能藏人。

除了中间那张手术台。

手术台上的白布是凸起的，很显然，底下有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对宋安乐都一样，他心如止水，没有激动或是慌张，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抬手就要拽下那张遮掩的布。

就在此时，底下的东西忽然弹动两下，紧接着大幅度地抽搐。宋安乐不管那么多，哗地把布扯开，一个男人诈尸一般坐起身来，同时大喊大叫，双手在空中乱舞，还在试图掐住宋安乐的脖子。

“啊——我跟你拼了！”

宋安乐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他敏锐地拍开男人的手臂，手掌回过来冲着人后脑勺就是一击。

“小吴！清醒点！”

这时候顾不上称呼吴先生了。

吴铭晖吓得眼泪都飞出来了，看见宋安乐跟看见亲人似的，大力地捏着他的手腕。

“宋宋——宋先生！”

小吴刚想要喘口气说些什么重要信息，然而他的后半句戛然而止，突然用惊恐的眼神瞪着天花板，牙齿上下打颤，发不出声音。

宋安乐眼睁睁地看着小吴的表情变化，猛地抬起头。

就在手术台上方，无影灯，每个灯孔的位置，忽然间变成了一张张人脸。人脸原本处于闭眼的状态，在不断向外涌出的同时，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不但眼球逐渐凸出，嘴里的獠牙的渐渐暴露出来。

砰——

无影灯的外壳终究是被这几张怪脸撑破。在飞溅的碎片撒落同时，宋安乐一把将吓傻的小吴拽下手术台，推到一边。

“躲远点！”

他话音刚落，五个身形相仿的黑影忽然从碎片间窜出，直取宋安乐的要害！宋安乐及时闪避，躲过了致命一击，那五道黑影不依不饶，迅速调整角度，重新摆攻击的姿势，还发出阵阵尖细的怪叫声，嘶吼着又朝宋安乐袭来。在这种灰蒙蒙的背景下，眼睛压根看不清楚。那些东西的速度又快，宋安乐身手再好，几轮下来，也不免受了点轻伤。

他咬紧牙关，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而且他尚未判断出这些究竟是什么。

一道瘦小的黑影从手术台下方钻出，妄图从背后偷袭。宋安乐压根没有往后瞧，却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刀直接划破半空。刀刃割断了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撕拉声，偷袭的黑影痛苦地哀嚎，又隐去了踪迹。

宋安乐没有错过刚才那个细小的声音，执刀的手攥得更紧。他向后弯腰，后背贴在手术台上，避开一道飞扑过来的黑影，同时身子向右一滚，完美地躲掉另一个的袭击。

恰好就在此时，宋安乐背对着的方向，忽然有一道银光一闪而过。那道银光笔直而坚定地向着宋安乐的心脏，眼看着就要捅进他的身体里，趁他不防，了结他的性命。

叮！

千钧一发之际，宋安乐及时转身，举刀相抵！短兵相接时，刀刃碰撞在一起摩擦出的尖利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果然是你。”宋安乐用笃定的口吻说。

从裤子口袋里掉出来的手机屏幕亮了，刚好，映出小吴一张神情冷淡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杀意。

“怎么发现是我的？”

铮——

刀刃与刀刃相撞，又因为双方施加的力道过大，最终二人都各退了半步。

宋安乐吁了口气，冷笑。

“我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是由你放出来的。”

他把饮鸩平举，格挡，弹开吴铭晖的短刀，又一拳击向对方的腹部，被堪堪躲过。

“死而复生是你讲给我听的，没有人能确认它的真实性。”

“名悦小区死去的老太太和小姑娘，是你添在你的故事中的。老太太寿终正寝，小姑娘自杀也会有新闻报道，不难查到。”

“那张逆符出自你手，为的是分散注意力，老张给了我暗示。”

“出现在我家的式神是你的，你想打探秘密，没得逞，却试出了我的身手。”

“你以为我没时间去沉官村调查真相，或者自认为能在那之前解决掉我，却没料到我拜托了朋友，查到三年前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吴铭晖和他的女朋友冯小暖，双双坠崖。”

宋安乐一边说，一边见招拆招，化解了小吴所有的攻势，还要想办法避开那五道黑影的偷袭，好不辛苦。两人的打斗很激烈，手术室原本就混乱的场面此时更是乱上加乱。

小吴笑了两声。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处在你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我呢？”

宋安乐左臂扛住攻击，右腿提起，狠狠地往小吴的胃部一顶！

小吴痛得倒退两步，宋安乐也分出点精力处理后面五个。他把一团不锈钢线抛在半空中，细细的线失去束缚，缓慢地松开。同时宋安乐迅速撤离原位，任那五只笔直地冲过来，然后陷在不锈钢线之中，被紧紧地束缚住，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协会出品的东西，质量真不错。宋安乐把那五只一脚踢到门口。他大致能猜到这五只是什么东西，和他曾经在街上见到的“冯小暖”和陌生男子一样，都是式神，而且都是小吴的手笔。

小吴咳嗽两声，宋安乐的那一脚可一点都没含糊。他边咳边笑：“十铜铃的术士奇才，果然名不虚传。”

“拍马屁就省了吧，你刚才的那个问题，我也回答你。赵师傅说，吴铭晖有个哥哥。你就是那个哥哥吧？至于冯小暖……是人偶，或者是你的式神，我说不准，反正不是人，只是一个听从你命令的工具，”宋安乐面对小吴而立，手中的刀还在滴血，“不，赵师傅可能也是式神，或者说，就是你扮演的。”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演戏，演给我这个唯一的观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