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 血妖(1 / 1)夏天味和青春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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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姚传重也笑了笑,抹了抹嘴角的血,随即,从手心生出一朵火焰,一掌向地板击去。

空气中“刺刺”作响,千万条火丝撒网般蔓延开来,铺天盖地,一下罩住了白老太太。

火丝晃晃一亮,又瞬时隐去了。

姚传重抬眼,望了一眼白老太太,对她笑了笑:

“你跑不了的,晚上来收拾你。”

白老太太脸上现出惊恐,一下浑身抽搐,重新闭上了眼睛。

姚传重转过身,斜刺里一个飞身跳出大门,翻墙不见了。

下一刻,白老太太却眼睛微微睁开,斜了白行川一眼,悄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少爷没事吧?”丫鬟连忙跑上前来,扶起白行川叫道。

白行川摇摇头,看向长安。

长安愣愣的,看了眼微微发烫的手掌。

半晌,他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把茶水向烧着的袖箭倒去。

房间里响起“嗤嗤”的声音,一阵烟和水混合的气味弥漫。

长安转过身,看了白行川一眼,道:

“你跟我去侧厅,有人愿意出六万两银子,买白家的宅子和布庄。”

“六万两银子!怎么可能?”白行川一惊,有些反应不过来。

长安回避他眼神似的移开视线,声调冷漠道:“人都来了,别让他等太久。”便自顾走去。

白行川看长安走去,赶紧跟上。

到了侧厅,厅内站着两个男人,正说着话。

突然,背对门外的一位转过身来。

白行川不由得一呆,止住了脚步——那人竟是顾老爷。

顾老爷朝白行川淡淡一笑,小眼睛随即变成两条缝隙,鼻子被捏紧了,像是一只老鼠被人捏住后脑勺。

白行川脸上一阵火辣辣起来,绯红一片,这顾老爷,之前和白家甚是不和,可如今这景象······

站在顾老爷对面的人,是个中年男子,黑皮肤,留着八字胡。

这中年男子一副默然的表情,可一见白行川,便斜着眼,皱了皱眉头,现出一副厌恶的神情。

一旁,顾老爷打量着白行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白少爷,白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正好,我想把你家的布庄和宅院买了,呐——”

说着,他拿起一份契书,还带着些墨香,抖了抖道:

“只要你签了契书,我就把银子给你,布庄我先收走,烧坏的地方,我要找人修下。

至于这个宅子嘛,就等你埋了父母再搬走,你觉得怎么样啊?”

白行川一愣,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由看了一眼长安,又扫了一眼契书,心有顾忌道:

“顾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布庄都烧了,宅子也是死过人······你出这么多银子买下来,不是做亏本生意吗?”

顾老爷听罢笑起来:

“白少爷啊,我敢保证,没人出的价格会比我更高,一句话,你就说,你卖不卖吧。”

白行川一听,脑袋一阵混乱,皱着眉,不能决断。

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太过容易。

天底下,从来就没这么便宜的事。

可眼下看来,他根本就没拒绝的资格。

如果拒绝了这场交易,他绝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一种又希望、又警惕的不安感,顿时席卷心头。

白行川感到,心里像被一条巨蟒重压似的,喘不上气来。

长安见白行川不动,不由眉头一皱:

“看来,白大少爷是不想卖房子,那契书就撕了吧。”

“——不行!”白行川一惊,想到父母的尸体,忙夺过契书,咬牙签下了字。

顾老爷看着契书,一脸笑眯眯,抬起一只手,摸着嘴角,又转头,对八字胡中年男子笑道:

“石老爷——”

他话刚出口,却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停住了口,转而道:

“一言为定,啊?哈哈哈。”

八字胡中年男子抬着眼皮,一脸不耐烦,道:“你放心吧。”便点起一支长生烟,吧嗒吧嗒抽起来。

白行川心里空落落的,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他低下头,只见地板上,有一只苍黄的蜗牛,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他的思绪不由远航,想起小时候,经常蹲在这看蜗牛和蚂蚁。

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突然,眼前的地面上,一只黑鞋轰然踏过。

随着黑鞋抬脚离开,那刚刚爬过的蜗牛,早已被碾成了碎片。

白行川心里一颤。

他抬起头来,只见视线里,那八字胡男人背对着他,朝厅门外走去。

他重新低下头,再看向地面,那蜗牛的碎片,死一般的寂静。

他深吸一口气,眼眶便一阵潮湿,两道泪水滑落下来。

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过去。

从前一家人的白府,再也回不去了。

白行川把赔偿的银子分发完毕,收回契书,赶紧回到了白府。

长安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身粗布蓝衫,在床上静静躺着,像是蜥蜴退去的——那层伪装的皮。

祖母房里的圆桌上,多了个浅黄色的信封,上面写着:

白行川(收)。

白行川一愣,把信封拆开,抽出一张叠得方正的信纸,翻开纸,上面写着几行字,遒劲有力:

人生一世,

草木一秋;

吾愿尔乐,

后会无期。

——长安

白行川一呆,心里更是沉重,爹娘的死还没查清楚,长安就消失不见。

什么“吾愿尔乐”,什么“后会无期”,白行川心里一股愤怒涌起,又有悲凉,没有查清真相,他怎么能死心?

可紧接着,他又开始疑惑。

难道,赔偿的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难道,长安让他卖掉宅子和布庄,就没有阴谋吗?

他越想越乱,烦躁不安,一眼斜到桌上的一盘绿豆糕。

那淡绿色的脆皮糕点中,有一块缺了一口,是奶奶还清醒时吃剩的。

可如今······

白行川看了一眼床榻,奶奶仍旧昏迷不醒。

他站起身,再去找其他大夫。

一棵枯树下,赵大夫凝凝向前望着。

前方,走来一个老妇,身着一件墨色衣袍,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破旧不堪,却干干净净。

风吹过,树枝上一片枯叶飘落。

老妇双手抱在胸前,似乎觉得冷,低着头走过。

几只乌鸦站在树枝上“呀呀”叫了一声。

老妇看着地面,突然,她的视线落到一双黑鞋子上。

“盼盼。”赵大夫的声音响起。

老妇吃惊地抬起头,脚下不由后退了一步,苍老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爹······”

“想再见魔临一面吗?”赵大夫盯着老妇,格外严肃地问道。

老妇一呆,瞪大眼,不敢相信似的冲上前,扯住赵大夫的手臂,脱口而出喊道:

“相公他还活着?”

赵大夫点点头:“只要你肯付出代价,就能和他重聚。”

“重聚?”老妇凝注了,却泪流满面,激动叫道,“只要能再见相公一面,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赵大夫会心一笑,满是欣慰,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只要喝下这瓶尸毒,那么你今晚,就能替我去办一件事。”

老妇的脸一阵惨白,看向那个白瓶,嘴巴发抖道:

“是······什么事?”

“帮我把两个人引到壁山,一个叫白行川,一个叫——姚、传、重。”赵大夫握住了老妇的手,将白瓶塞入她手中。

老妇愣住,手指一抖:“姚传重?”又看了一眼白瓶。

她看向赵大夫:

“只要把他们引到壁山,我就可以见到相公了?”

“不,”赵大夫摇摇头道,“这只是救出临儿的第一步。”

他脸上写满了激动,看向老妇,几乎要笑出来: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四十年了,只要让事情顺利发生,我们的魔临,就可以像预言中一样,重回人间!”

“重回人间?”老妇瞪大眼,手指将瓶子紧紧握住了,脸上浮现出期待,像年轻女子一样,脸上写满了憧憬。

她低下头,打开白瓶上的塞子,一阵绿色的气体从瓶口冒出。

气体“嗤嗤”发响,她看着瓶口,默默地两行眼泪掉下来,抬头看向赵大夫,道:“好。”

说罢,她抬起头,嘴巴张开了,将白瓶里的尸毒水一饮而尽。

“啊!”枯树下,一阵惨叫声响起,撕心裂肺。

一大片乌鸦“呀呀”飞起,飞到半空中,突然化为一片灰烬。

只剩下一只只乌鸦的残骸,跌落而下。

······

······

白行川寻了其他名医,得到的却都是一个“节哀”。

他早已被打击得疲惫不堪。

等到最后一个大夫摇头离开,他立在原地,两手垂着,看着白府的四周,失神地发呆。

静悄悄的。

转眼间,已物是人非。

就连这里,都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他不禁感到身世之感,眼眶里热辣辣一片。

一句句“节哀”,像是刀剑一样,往他心脏上插,把他狠狠击垮。

顷刻间,一片黑暗。

像坠入了沼泽里,一片凄冷的往下沉,只有他孤零零一人。

愈沉愈深,愈深愈黑,愈黑愈冷。

他蹲下身去,感到一阵无力,手抵着地面,浑身一阵颤抖起来。

白家大院,空空落落。

如今只剩下白布帐幔,烛台灵柩,冰窖一般,冷到让人心神崩裂。

仅仅两天时间,原来的一家四口,就独剩下他一个人了。

孤零零的一个人,还要继续面对这现实,千疮百孔。

丫鬟走过来,悄悄立在一旁,张了下嘴,又没有说出话来。

她露出异常怜悯的神色,站在白行川身后看着。

她抬起一只手,想搭在白行川肩上,却只在他的后背虚虚晃一下,又收回了。

她七岁就被卖到白府里做丫鬟。

如今白家没落,她的未来,也随着白家的消亡,而被迫发生改变。

其实,这种迷茫感早就该来了。

可不知为什么,一直拖到这一刻,她才开始真正感觉到。

虽然她只是个底下人,也不免感受到一种沦落。

更何况是白行川了。

明天,或是未来的路——在哪里?

丫鬟悲凉地望了一眼白行川,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黑得看不清路。

······

······

乌云蔽月,黑夜降临。

白老太太房里,白行川找了一支白蜡烛点上,插在烛台里。

屋子里昏昏暗暗的,长长的影子倒映着。

白行川守在白老太太的身旁,隔三差五,伸手到她的鼻孔前试探。

每感受到她祖母的气息,他就暂且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间,白蜡烛上,已结出了一朵大灯花。

火焰一扭一动,烧得滋滋响。

白行川正欲拿剪刀去剪,却闻到一股香气,有些怪异。

再仔细一嗅,他不由浑身一颤,一阵乏力头昏,眼前一黑,倒下了。

“吱呀——”

房门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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