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晶乃天地原炁凝结而成，不可被人体炼化但妙用无穷。

下品中品玄晶常见，上品玄晶已是罕见，而顶品玄晶自万年前天地第三次大劫之后就在凡间绝迹了。

其珍贵程度自不必说。

可也有。

如今天下唯有七大家手里有顶品玄晶。

七大门阀在第三次天地大劫之前就存在了，手中顶品玄晶是从上古时期攒下来的。

褚氏皇族也有，当年太祖皇帝让出重大利益才从七大家手里交换来几百颗，封存在紫金城内库里不到生死存亡之际都舍不得拿出来。

顾淮如此受宠，陪着褚南楟数次逛内库也没看过顶品玄晶长什么样子。

一颗顶品玄晶恐怕值万条性命。

为激励秦衡与魏少锋两位出类拔萃的年轻子弟，秦师玑拿出上品储物玉佩作为奖励手笔已不小。

顾淮张嘴就要一颗顶品玄晶，令当朝宰辅秦相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秦师玑侧过身来已用了传音法，“你个臭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顾淮喜爱秦衡不假，可挑唆魏少锋甚至挑唆秦魏两家矛盾也是真。

这点小把戏岂能瞒过秦师玑。

他倒不在意，如果挑唆两个少年郎就能破坏七家同盟，七大家早已不是七大家了。

顺水推舟让秦衡与魏少锋以试功碑比试，秦师玑也有压一压魏家年轻子弟的含义。

魏少锋确实不错，不过秦衡是五百年一出的天才，胜负早在心里有了定论。

可顾淮的狮子大开口意味有些不同。

秦师玑也不再绕弯子说谜语，直言“你要干什么？”

顾淮也以传音法低声道：“阁老，锉一锉魏家的锐气，您老不也好说话么；我这人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对秦家可是一片真心；再者一心为国，哪有饿死将士的道理？”

秦师玑自然听得懂“好说话”的含义，也明白“一片真心”和“饿死将士”指的什么。

不由捋着胡须笑骂道：“无赖。”

“像不像阁老？”

“像。”

秦师玑放声大笑。

一颗顶品玄晶就此谈定，说是打赌实则是個人馈赠，与陛下无关。

这边两人相谈甚欢。

那边的秦衡已站在试功碑对面，双拳戴了一副拳套，鳞鳞甲片一直包裹到手肘处显得极为威武。

双臂一震周身荡起淡蓝色魂炁，一道道雷光闪烁犹如细碎闪电迸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没有更多蓄炁，秦衡已纵身跃起，随着一声暴喝打出一拳。

轰隆声响，半空中凝聚成一只偌大虎头，雷电光芒中裹挟着雷鸣虎啸撞在试功碑上。

雷虎！

这是秦衡自创的最强战技。

试功碑上雷光一闪，雷虎消失。

随即碑顶正中再次开裂，一条笔直裂痕径直向下冲去，一直冲到碑底才停止。

“甲上。”

秦茂知语气极为平淡地报出成绩，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那微微展开的苍眉中看出内心笑意。

花庭下。

“好！”

燕长老嘭地拍桌子。

齐长龙与楚长老都微笑点头，“不错，不错。”

岂止不错。

都听说两月前秦衡异军突起，可两位长老还是没想到此子天才至如此地步，下午的群战赛与擂台赛也没能让他全力而为，看来十一连胜也是留有余力了。

韩长老与赵长老相互看了看，端起海碗碰了下一饮而尽，也不多说什么。

那边的魏长老与魏少秋脸色淡然心里有些感慨，本以为少锋那一剑已是家族同龄中最强一击，没想到秦家子还要更强一分。

而试功碑前方，魏少锋脸色有些发白，望着试功碑上渐渐合拢的裂痕有种斩断的冲动。

“好！”

突然冒出的叫好声让魏少锋稍稍一震回头看去，看到宴席上的顾淮正大笑着鼓掌。

虽没有看过来一眼，魏少锋却觉着那是对自己的嘲讽，心中怒火一拱一拱地顶得胸膛要炸裂开似的。

你固然看好秦衡，可也不至于兴高采烈至如此吧！

秦茂知走过来安慰道，“少锋也很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随即招呼两人一起回座。

三人回到桌旁。

秦师玑递给秦衡那枚玉佩，赞许点头后又看向魏少锋笑道，“少锋不必介怀，修途漫漫不争一时之长短。”

话虽这样说，魏少锋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想到自身修为比秦衡高三阶就更疼了，而顾淮在那边一直夸奖秦衡的话听起来也愈发刺耳。

魏少锋看过去，却看到顾淮看过来一眼就扭过头来，耳边传来二哥和长老的传音安慰也没能让心里好受。

“来，喝酒喝酒！”

燕长老已变得喜气洋洋。

楚长老端起海碗示意秦衡，“小衡如此强，放眼天下同龄也难出其右；来，老夫敬你一碗！”

这话自然要把先天血脉能力刨去，后天觉醒也是天才中的天才，短期落后于先天，未来成就不在先天之下。

能压一压魏家近几年得意气焰，楚长老话就说的大了一些。

秦衡忙捧碗起身却没有喝酒，真诚谦逊地道：“侥幸而已，秦衡难以与天下同龄豪杰比肩。”

“也不必太谦虚嘛。”楚长老笑道，“天下同龄里比你强的即便有也没几人，我七大家最优秀子弟当有俾睨天下的豪迈。”

诸位长老连同齐君柏几人微微点头。

能来无忧谷的都是人杰，七大家培养出来的最优秀子弟不说天下最强也是其中之一，这是大家族的底气。

秦衡却欠身道，“并非小子妄自菲薄，京城里比我强的同龄人就不少，我就认识两个。”

“哦？”

众人一惊，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包括魏家三人在内也是如此。

魏少锋更不信。

这次比试算是惜败，找机会赢回来就是了，但他不信比秦衡还强的同龄人比比皆是。

燕长老道：“说说看，是哪两人？”

秦衡不答先看了眼自家族长，见秦相微微点头才道：“一位是我的至交好友，镇抚司缇骑校尉易水寒，此前我与他两战切磋皆败北。”

席上众人都露出几分惊讶，彼此相视都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这么强的秦衡两次败给易水寒，此人是有多强？

“他、多大？”魏少锋本不想跟秦衡说话，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十八岁。”

秦衡淡淡一笑，忽然感觉有如此好友是这般自豪，“只比我大两个月。”

众人更加惊讶。

魏少秋默默扫了眼顾淮。

他听说过易水寒这个名字也知道此人很强，只是没想到如此年轻又强到这种程度。

几位长老暗自摇头，心中却有种失落感。

“另一位是谁？”

魏长老端起酒碗却没喝，只看着清澈碗面泛起的波光。

“另一位么……”秦衡笑道，“另一位就更强了，他与少锋兄同龄，身居高位深得当今陛下器重，武道名声不显，易水寒却不是此人一合之敌。”

席上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除了秦相与秦茂知，所有人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二十岁，还是位朝中大佬，却强到两败秦衡的易水寒也不是一招之敌？

这样的人存在吗！

“这位么。”秦衡呵呵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目光都落在那张异常俊美的脸上。

“是、是顾大人？！”齐君柏惊讶出声。

魏少秋兄弟也十分意外，惊讶地望着顾淮。

却见顾淮只微微一笑，端起酒碗呡了一口。

一旁，秦相“哈哈”一笑，亲昵地拍了拍顾淮手背，“老弟，藏不住了吧？”

“谬赞了。”

顾淮沉静地颔首致意。

前日秦衡得知的消息是易水寒有意说出去的，今日交易早在计划之中，压一压天命主角的气焰也便于将来管理。

只是没想到秦衡在这个场合说出来。

不过也没什么。

镇抚司指挥使更劳心，如果遇到刺杀对方打底是位大宗师，自身是六品还是五品七品意义不大。

左有红袖右有风萧萧，地下有青五，上车有逍遥游和养生主，防刺杀训练几乎每日都有练习，又有一身保命之物，顾大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顾大人，露一手吧。”秦茂知仰着身子看过来。

顾淮摇头道：“在诸位长老和阁老面前，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哪有脸面露一手。”

不知秦相是什么修为，可七大家在明面上各有五位长老都是大宗师，在大宗师面前六品修士依然是蝼蚁级别。

“差着年纪嘛。”秦师玑食指敲了敲酒碗，“我们这些人在你这个岁数可没有你这般强。”

一向自负的秦相从秦衡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一半的影子，不过从秦衡描述来看，自己当年应该是易水寒的水平，比顾淮还要弱一些。

今早秦茂知通禀这件事，秦师玑就很好奇顾淮到底强到什么地步，如今好奇心升起来已压不下了。

见顾淮还有推脱之意，秦相不由道：“不露一手，方才的事就算吹了！”

“阁老……”

“没得商量。”

“有些无赖了。”

“哈哈，彼此彼此。”

顾淮叹了口气，无奈挺身站起，“好吧，只要阁老和诸位长老不笑话我，我只好献丑了。”

说着走出花庭，向试功碑走去。

秦相起身，众人也随之起身跟过去，呼啦啦一群人来到清潭边。

一轮明月如同玉轮挂在低空，清潭里映出明亮月影，柔和月光与适时升起的符灯共同照耀着清潭畔，把乳白色试功碑映照出淡淡玉色光芒。

距离试功碑十丈远，顾淮停下脚步。

众人拉开几丈距离围在两边。

左边，秦师玑望着一身锦色官袍如谪仙般俊美的少年郎，遗憾感再次涌上心头。

身份所限只能做朋友。

即便秦家肯打破家规铁律拿出一位品貌双全的嫡女，顾淮也不能娶。

当今女帝心腹宠臣的婚事要由陛下决定，顾淮娶谁也不可能娶七大家的女子。

这般出色的人物不能成为秦家姑爷，着实可惜了些。

正想着，却见顾淮左顾右盼居然向魏少锋勾了勾手指。

魏少锋有些意外，快步走过去。

顾淮低头耳语了一句。

就见魏少锋先是一怔继而忽地红了脸，咬着嘴唇回到兄长身旁。

顾淮已是哈哈一笑，“少锋，玩笑而已莫生气。”

众人好奇之际，顾淮手中已出现一把修长宝刀。

不见他有多余动作，手中刀已荡起灰白寒气包裹住刀身，其上却映出一层淡淡金光。

随即，挥刀。

轻描淡写般潇洒随性，如抹如挑如逆如锋，空中已闪过一道刀影隐约闪耀着淡金光芒劈在试功碑上。

蹑影追风般的一刀快如闪电，等刀芒散去，顾淮手中冬雷已消失了。

咔。

试功碑正中顶部开裂。

秦茂知却惊呼一声，随即秦相与其余长老都睁了睁眼睛。

碑上那道笔直冲下的裂纹并非惯常试功后的那种阵纹，而是石碑真正裂开的纹路。

旋即，咔咔声从试功碑里透出来，好像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层层断裂。

而裂纹一冲而下迅速越过所有刻度直透基座。

又是咔地一声巨响。

试功碑上泛起一层晶莹冰霜色彩，左右一分向两边倒去。

哗啦。

两半碑体落地竟摔的粉碎。

“我……”

秦衡眼珠瞪地老大。

飞鸿掠影般的轻飘飘一刀，竟一刀把六品试功碑劈碎了！

前日寒兄说起他淮叔有多强确实没有吹捧之意，不过“非一合之敌”的说法明显是修辞以表达顾淮有多强。

此时秦衡才察觉到那不是修辞手法。

两次交手对易水寒已很了解，寒兄挡不下这一刀，自己……更挡不下。

顾大人、太强了！

秦衡对面。

魏少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对自己刚才冒出来的想法感到害怕。

劈碎了六品试功碑，那岂不是说修炼地级功法的六品巅峰修士也挡不下这一刀吗！

他惊恐地看向二哥，看到了二哥眼神里的惊恐。

一时间清潭畔陷入安静。

秦茂知目光落在碎石上，稍有迟疑才缓缓扭头看向顾淮。

刚才出刀的那一刻已准确判断出顾淮当前境界，只有六品一阶，比秦衡还要低两阶。

一位六品一阶修士修行什么功法、什么刀法才能劈出那一刀？

秦茂知想不通。

回味那迅急刀影闪耀出的淡淡金光，心里却微微一颤，那淡金刀芒让自己这个大宗师也感受到一种恐怖气息。

秦茂知看向燕长老，燕长老看过来摇了摇头。

七位长老都摇了摇头。

表示看不懂。

一阵爽朗大笑声打破沉寂，秦师玑捋了下潇洒胡须，嘴唇微动间不闻话语。

七位长老耳边已同时响起秦相的声音。

“诸位长老，我七大家还敢目中无人么？”

笑声散去，秦师玑已大步走到顾淮身边，亲切拍了下肩膀，“好小子，这一颗顶品玄晶花的值！”

顾淮淡笑道：“要不，咱再来一刀？”

“不用了！”秦师玑连连摇头，“好么，你劈上一会儿，我秦家破产了；走，喝酒去！”

说着拉着顾淮的手向花庭走去。

秦相边走边挥手，“上酒上酒，不醉不归！”

举止不像一位相爷，更像一位江湖大佬。

众人一笑簇拥跟随。

魏家两兄弟坠在后面，魏少秋低声问道，“少锋，顾淮跟你说了什么？”

“他……”

魏少锋咬牙切齿，“他说我、长得丑。”

魏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