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不让李隆观与白真真见面，这是个问题。

见面？

白真真的目标就是李隆观，媚蛛魔体优先度极高即便身负天命气运的李隆观也未必防得住，一旦媚蛛魔卵进入体内难保不被控制住。

大虞御林提督兼宁北提督如果变成魔宫圣女的爱奴，后果不堪设想。

不让二人见面？

眼下这个局面只能提前抓捕白真真了。

这同样不符合顾淮的计划。

魔宫圣女潜入大虞必定是一次大行动，目前已持续了一年半之久，只怕蛛网已展开很大，不连窝端掉后患无穷。

魔道修士极为擅长自锁神魂，刑讯逼供那一套放在东魔军卒身上也不好用，否则一個弱国也不至于延续数千年之久；只抓捕一个魔宫圣女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反而容易激起东魔人的斗志。

左右两难，顾淮权衡利弊间做出选择。

先让两人见面。

一来陛下已明确表达，阻止两人见面不合情理，现在也不是抓捕白真真的时机。

二来媚蛛魔卵并不能一下子就生长到爱奴程度，这个过程因人而异，短时间内李隆观还不至于被白真真完全控制住，好歹他也是气运爆棚的天命主角。

距离圣魔宫出世还有三年时间，娘娘即将启程返回圣魔岛，以那个女人的能力掌控整个东魔国或许有难度，拿到魔宫行走之位问题不大，就算白真真控制住李隆观也翻不了天。

何况自己已发现了玉芙蓉真身，监视起来也算容易。

再者玉芙蓉既然是白真真，又怎么可能让李隆观娶回家；那是个高级茶妹，最擅长的就是拉扯。

不然也不会让无数江南风流子对其如痴如狂了。

风险在可控范围内。

顾淮暗自点头。

十几万人散场的拥挤还要胜过进场，好在两人逆向而行，等来到河畔时喧闹已远去。

一年一度的畅春游园会结束，河道上空的符灯却没有熄灭只是变得黯淡了些。

二十四艘形态各异的画舫也没有驶出畅春园，而是在阵法控制下随意在河面上漂流。

畅春会闭幕之后才是花魁们最累的时刻。

恩主赏了大把银票，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了？

哪里有这等好事。

榜一大哥们又不是傻子。

游园会结束之后，各家花魁们需邀请今晚打赏最多的恩主登上画舫；船在河上游，人在床上荡，算是对恩主们的答谢，第二日天明才会离开畅春园，这是沿袭百年的惯例。

不入流的少爷们以畅春园里赏过花为骄傲，对于真正的大少爷们来说畅春园里睡一宿才叫面子。

若是花了大价钱的恩主是组团来捧场，邀请多位恩主一起登画舫也很常见，至于是分精点穴还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要看花魁们的调度能力了。

两人沿着河畔随意漫步，夜晚符灯照耀下一片片畅春花忽起忽落比白天更加明艳动人，不禁让人想起刚刚那一场漫天金色畅春花雨。

“观兄奉旨纳妾，纳的不止是位绝色佳人，还是一座金山呢。”顾淮漫声说着，魂炁一摄勾来一朵畅春花，又屈指一弹，畅春花飞走。

目前掌握的消息，一年半前白真真在江南最有名的妓馆秦淮楼出道入行，短短时间内成为江南第一名妓，这一年半来必定没少赚银子。

估算白真真净利润达不到亿两之巨少说也要几千万，估计这些钱已经偷运回东魔国了。

今晚获得了近亿两打赏，还有一颗难以计算价值的顶品玄晶，哪怕按新规则计算，少说也能分到两千万两。

富婆。

跟豪族门阀没法比，可也称得上是巨富身家……理论上的。

白真真想拿到这笔钱？

顾淮无声一笑。

长得美，就不要想得美。

李隆观却叹了口气，“贤弟或许不信，愚兄不是爱财之人。”

这倒是真话。

他确实不是贪财好色之辈。

“大病”一场两个月后才离开江南，只收了一柄万民伞，清亮亮的来、清亮亮的去。

上任御林提督府，各卫指挥使、同知、佥事的孝敬一概不收，清查军饷账目分文不动。

可谓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不管是从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顾淮点头，“信，怎么不信。”

因为沈煜的志向不在于此。

如今回忆起来，一年半前姜万里出京偶遇李隆观钦差行辕路过让道才错过了打尖遇上大雨，姜万里中毒后风云楼众人遇到沈煜带着两位女主江落雁和佘小姬，并看到佘小姬与二人分道扬镳。

极有可能就是那次沈煜看到了钦差行辕才临时改变了进京复仇计划，尾随钦差行辕下江南把李隆观当成目标。

或许那时已经伺机夺舍了。

沈煜医武双修也是一位医道高手，身边还有一位医道天才江落雁。

夺舍李隆观，一步就成为朝堂重臣，沈煜的复仇计划也一定随之调整，杀死当年灭门太子府那些人变得不再重要，他一定有更大的目标。

这位天命主角所谋甚大。

是什么，顾淮猜不准，不过如果自己是沈煜一定会这样做。

“观兄不贪财，我视财如命；观兄不好色，我无女不欢。”

顾淮心里盘算口中说的是另一码事，“你我能成兄弟也算异数。”

李隆观笑道：“举大事不拘小节嘛，你我一心为国一心为陛下，自然能成兄弟。”

“有理。”

顾淮呵呵笑。

兄弟，掏心窝子的那种。

夜色下喧嚣散尽的花香河畔更加美丽，河面上不时游过画舫，精心装饰的楼船在符灯映照下美轮美奂，仿佛人在画中游。

又一艘画舫缓缓飘来，整艘船装点成花园模样，顶层平顶上传来少年郎爽朗笑声，听起来却很熟悉。

抬眼望去，看到顶层繁花间易水寒左拥右抱，面前一位花魁正嘴对嘴的给他喂酒。

满香园榜一大哥尽享人间风流。

顾淮与李隆观相视一笑。

李隆观道：“小易将军是难得将才，流连花丛并非好事。”

言语中已有大哥提醒小弟之意。

顾淮漫声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他的志向是为陛下开疆扩土、马上封侯，我会助他实现愿望。”

说来游戏中大虞国四位天命主角在各自的主线里都会成为乱臣贼子，令褚南楟头疼的存在。

不过如今已不同。

寒儿如此听话，当叔叔自然要物尽其用倾斜一些资源在他身上，不然也不会把扶桑根送给易水寒补足些许气运。

眠花宿柳男儿的乐趣，不算什么大事。

“这算是顾门家风？”李隆观开了个玩笑。

说得顾淮大笑。

说话间河面前方飘来一朵巨大芙蓉花，来到眼前才会意识到芙蓉画舫是一座很大的三层楼船。

一片通体发光的巨大洁白花瓣徐徐展开平铺在河边就形成了甲板，显出一位白衣剑袍背剑少女的身形。

长发束起成高马尾，俏丽瓜子脸干净地如同莲花瓣，一身干净利落的剑修女装包裹在剑袍下，显得格外英气十足。

“请二位公子上船！”

剑袍少女并未以女子屈膝礼见礼，而是双掌交叠微微躬身行了个剑修礼。

李隆观虽不好色也眼前一亮，俏丽如樱还在其次，如此飒爽英姿的少女可不多见，看气度就知不是凡品，不由笑问道：“姑娘贵姓？”

“小女子免贵姓姜。”

“哦。”

李隆观点头微笑。

果然没猜错，这位就是名震京城江湖的风云楼少帮主姜沫了。

李隆观笑呵呵看向顾淮，促狭地挤了下眼睛，意思却是：你的小情人来了。

顾淮没搭理李隆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甲板上的姜沫。

上次见面还是在顾府后花园，主动戳破了病娇少女那层保护膜，导致姜沫捂着脸痛哭离去。

这些日子白天忙公务，晚上忙荆茯苓和娘娘，虽不至于忘记姜沫也没想起来她。

花香河上再见，顾淮也眼前一亮。

那身似乎万年不离身的大红嫁衣不见了，那冷酷残忍的笑意不见了，那艳红如血的唇色不见了。

这一刻，顾淮仿佛回到了前世游戏里，在城门下偶遇姜沫的那一瞬间。

侠气傲然、俏丽英姿的“前妻”回来了！

“大人！”

白影一闪，姜沫已掠过河面落在甬道上，两步落在顾淮身旁牵起他的手，抬起极俏丽的瓜子脸，深情地看过来。

两人目光相触。

深情目光稍稍颤抖似有躲避之意，又随之勇敢地凝视过来，一双玉颊已变得绯红。

恶堕行者进阶后的被动感知下没有探查到任何负面情绪，感受到的只有少女令人心动的款款深情。

大手轻轻揉搓着小手，顾淮低声笑道：“沫沫好美。”

“有多美？”姜沫绷着嘴调皮微笑。

“嗯……”顾淮稍加停顿，“比昨天美、没有明天美的那么美。”

“主人……”

姜沫娇躯颤了下脸颊更红，动情地依偎在顾淮身边。

旁边却传来一声轻咳。

李隆观“咳”了一声笑道，“姜小姐不是请我等来上船的吗？有些话还是私下说的好，不然我这个当兄长的听着也脸红。”

顾淮不悦道：“堂堂督帅大人也没个眉高眼低，你不会自己上船，非要逼着我撵你？”

李隆观大笑着身形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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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会后花魁留宿恩主共度春宵是惯例，不过并非定律。

以茶代酒致谢，一盏茶送走所有人也可以。

那叫本事。

玉芙蓉无疑是个有本事的女人。

当顾淮与姜沫手牵手漫步在后甲板上的时候，刚好看到前甲板上玉芙蓉以三杯酒送走龚怀忠等一大群江南大少爷们。

数十万里之遥从江南赶来玉京，连年也不过了，花了几千万两银子，花魁的手也没摸到只对饮了三杯酒，一个个就跃下甲板喜滋滋地大声说笑着，好像得了什么大便宜。

很有参与感吗？

难以理解伟大的舔狗精神。

两人也不着急上楼甲板上漫步，顾淮问道：“沫沫怎么来了？”

上台领奖的是岫云居老鸨，这种场合幕后老板都不会出面，李柏都没有来，姜沫出现在芙蓉画舫上让人意外。

“担心姐姐受欺负。”姜沫靠在顾淮肩膀上，唇色红润晶莹似乎刚刚被吮吸过，“更想见到主人，奴家便来了。”

“姐姐？”

“奴家与玉芙蓉结拜了，她是姐姐，我是妹妹。”

“呵呵。”

顾淮干笑一声没说什么。

这个姐妹结拜的“好”，白真真这是打算常住了。

“主人喜欢奴家这个样子吗？”姜沫扬起脸来凝视着。

“喜欢，比从前好多了。”顾淮点头表示赞许。

从前那身如鲜血染透的大红嫁衣很吓人，罪魁祸首也看着瘆得慌。

现在好。

前世的感觉回来了。

虽已物是人非，谈一场深入浅出的恋爱也蛮好。

只是不知道扭曲心理与扭曲情欲是消失了，还是藏的更深了。

“奴家要变成主人喜欢的样子！”姜沫已变得十分高兴。

“乖。”

顾淮再一次搂住纤细腰肢，把姜沫搂在怀里吻了上去。

好一会儿，姜沫靠在结实胸膛前微喘着，“主人，我们上去吧，姐姐要答谢呢。”

答谢怎么会请顾淮上船？

说明大虞第一名妓还算识趣，知道真正的老板是谁。

不过玉芙蓉打发走了江南少爷们才算正式答谢，她会怎么面对榜一大哥和钓鱼目标呢？

顾淮有些期待，牵着姜沫的手绕到画舫正面上楼。

来到三楼才发现，从外面看只是一片片通体散发洁白光芒的花瓣，从里面看窗外一览无遗，游河临窗赏夜景是极好的。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该当赋诗一首表达心情。

可惜顾淮是个粗人做不出什么意境悠远的佳句来，只能想到把美人按在窗上一起钻研湿的妙趣。

穿过三楼桓台来到内堂，堂中一张大八仙桌旁已坐了很多人。

齐君柏夫妇与魏少秋、燕香泥早到，正跟李隆观说着什么，见顾淮来了各自见礼。

都已知道一旁的白衣剑袍少女是姜沫，跟顾淮关系非同一般，众人十分客气，燕香泥也主动邀请姜沫坐身边。

但少了个淡蓝袍服的英俊少年。

秦衡没来。

今晚的主角玉芙蓉也不在场。

“我家姑娘正在更衣，请诸位贵客稍后。”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总角小丫鬟春儿说道，声音格外稚嫩清脆。

顾淮瞄了眼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春儿姑娘。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就是千魔殿上八殿之一幻魔殿阴阳二长老之一的阴长老。

圣女白真真没有实质性对战能力除非达到亚圣境界，故此阴长老一向贴身保护素来不离白真真左右。

不记得阴春儿什么修为，估计至少是三品上阶大宗师，千魔殿各殿都有独门变身技能，天魔附体之下估计能达到亚圣级别。

但那是在阴春儿显露真容的情况下，十二三岁小姑娘形态下未必有很高修为，看来玉京城里还有幻魔殿暗子。

众人品茗闲聊等待。

燕香淇打趣李隆观，魏少秋一旁帮腔，齐君柏是个老实人只嘿嘿笑；燕香泥与姜沫两个女孩子窃窃私语，堂中倒也不冷场。

终于小丫鬟挑起珠帘，换了一身淡粉长裙的玉芙蓉进堂深深屈膝一福。

“让诸位久等了。”

众人眼前都是一亮纷纷起身。

顾淮瞄了眼李隆观，垂在袖子里的手划动着联络盘给赵良臣发命令。

这个场合少了秦衡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