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瞥了眼褚遂良,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武功苏家那是什么样的士族你不知道?
从西魏开始武功苏家就不曾没落过,西魏双苏名头,前隋宰相,加上如今《括地志》。
说句难听的话,在文人士族中,苏勖说一句话比我说一百句还有用。”
“我明白了!”
长孙无忌对于武功苏家忌惮不已,别的家族总有衰落的时候,哪怕五姓七望那种家族也一样。
可武功苏家自北魏开始,已经五代显贵,若加上苏勖长子苏均,那就是六代显贵,最次都是一州刺史。
而且还跨越了四个朝代,这已经是不是运气所能解释的,苏氏的家族教育必有过人之处。
宋仁宗之后,谥号‘文正’是所有文臣的终极目标,而宋仁宗之前,谥号‘文贞’才是所有文臣的终极目标。
唐朝第一个‘文贞’是魏徵,第二個便是出自武功苏家,李承乾的小舅子,苏瑰。
对于苏瑰,李承乾是期待异常,若不是怕影响到其成长,他都恨不得直接派人去把他接到长安来。
此时的李承乾满脸惬意躺在床上:
“细君,小瑰七岁了吧!应该已经认全千字文了!”
苏希坐在梳妆桌前,任由婢女为其卸妆:
“五岁便开始启蒙,年初父亲来信,说是已经开始学尚书与易。”
“咦?”
李承乾疑惑出声:“不是先学论语和礼记吗?不管哪家士族,从来都是从小学礼。”
“小孩天性好动,记东西快,所以苏家一直都是先教易和尚书。
礼仪规矩太过古板,一直都是等到十岁后才开始学,不过礼记所讲的道理,父亲都会在平日中一点一点说给我们听。”
李承乾眼中满是赞叹:“难怪你一直督促大郎学易,原来是家学渊源。
与你相比,我算是才学浅薄,现在只看老子和论语。”
苏希转过头看向李承乾,满脸古怪:
“听说郎君每次去见魏王都要带上论语,每次上朝则带上老子,这是为何?”
“你家郎君好学不行吗?以道治国、以德服人,这是我的志向。”
苏希嘴角微微上扬:“确实以德服人,连魏王都服你,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怎么以道治国。”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随风潜入夜、若物细无声,你觉得这些算是以道治国吗?”
“懂了!”
苏希微微颔首:“你想学汉文帝和陈平,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没事多去见见南昌姑姑和杨妃,时不时跟她们说说东宫的事。”
“皇后不在,杨妃便是后宫之首,她可没空跟我谈天说地。
吴王远在安州,你想利用他也办不到。”
李承乾歪着脑袋看向苏希:“什么叫利用?这叫慈悲之心。
杨妃和南阳公主是亲姐妹,宇文崇嗣和三弟是表兄弟,我让他们相互通信联络联络感情怎么了?
至于朝中文武百官怎么想,那就不关我的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可真无耻,南阳公主早就在前隋灭亡后出家,还是别打扰她。
再说宇文士及当初抛家弃子,早让人所不耻,杨妃根本不会同意让吴王去联系宇文氏。”
李承乾叹了口气:“你这脑袋就不能转转吗?我到哪里找南阳公主去?
只要露个风出去,然后再让人看到你经常进宫找杨妃聊天就好。
都不需要你来说,他们自己会脑补,他们会想我病急乱投医,居然开始拉拢弘农杨氏。
要是心思深重的,说不定还会想到武功苏氏和弘农杨氏是不是联盟了。
一句话,明日起你主外、我主内,懂了吗?”
“阴险小人!你以后别教三郎了,我怕他跟你一样惹人厌!”
“放肆!孤可是太子!”
“本宫还是太子妃!”
“陇西李氏!家祖秦大将李信!”
“武功苏氏!家祖汉关内侯苏武,位列麒麟阁功臣榜,君可曾听闻苏武牧羊?”
“……”
李承乾表示,比祖宗他还真比不过苏家,你有八柱国,人家有宰相。
更别说苏家的名声可比李家好太多了,说起苏家那是忠贞,说起李家那就是造反出身。
说是皇家,那些士族还真不一定能看上,想要联姻,还要看你这人到底啥样。
自从那日朝会后,李承乾便一直待在东宫养伤,直到这日一个人到来,让他起了出宫的心思。
“太子殿下,太常博士求,见说是陛下让他过来。”
“请他过来!”
“是!”
片刻后,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其身上自带一股出尘的气质,让李承乾微微一愣:
‘这气质怎么看都不像当官的啊!’
“太常博士李淳风拜见太子殿下!”
“李淳罡?”
李承乾不由自主念出后世名言:
“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
“嗯?”
李淳风一脸茫然:“太子殿下,臣是李淳风,也不会剑道!”
“咳咳!”
李承乾轻咳两声掩去尴尬之色:
“最近杂记看多了,见谅。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淳风双手将一卷纸捧上:“陛下想让我撰写晋书,这是臣所写大略。”
“晋书?”
李承乾眉头紧锁:“阿耶是疯了吗?晋朝一笔略过不好吗?有啥好修的?
他不觉得丢人,我都怕气死这些修史的。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这脸打的啪啪作响,我到现在都能听到。”
这下轮到李淳风尴尬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闭紧嘴巴。
所幸李承乾并没有发太多牢骚,扫了眼纸张便笑着开口:
“李太常运气还是不错,只是撰写《天文》《律历》《五行》三志,不用担心被气吐血。
按你的想法去做,我只有一个要求。”
“殿下请说!”
“坐下说,你精通天文律历,刚好有事要问你。”
李承乾随意指了指身旁矮凳:“实事求是,撰写之时,你要标明出处!
若是推算,则写出推算之法,若是从其他史书看到,则标明哪本书。”
“是!”
“戊寅元历弊端极大,你可有办法改变,或者你能不能重新撰写一部历法?”
李淳风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太子殿下想要让臣编撰历法?可陛下那边只想让我修改。”
“你觉得我在跟你玩?你就说你有没有这本事完成?”
“有!”
李承乾眼中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历法要么以太阳刻度,要么以月亮潮汐,你两个都编撰。
要让百姓容易记,让百姓看到天垂象,便知道什么时候该春种,什么时候该秋收,什么时候会涨潮,什么时候会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