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摇了摇头:“陈氏早已没落,我现在连庶民都不如,若不是一路上遇到善人比较多,怕早已饿死荒野。
家世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流亡一路上遇到的皇室后人并不少。
陇西李氏也是一样,哪怕和陛下同族,该饿死的还得饿死。
还有一个是蜀王孙子,只是因为战乱丢失证明身份的东西,照样被赶出长安饿死在路上。”
李孝协没有继续问下去,转头看向侍卫:
“带到府里清洗一下,顺便给他找个医师。”
“是!”
吩咐完这些,李孝协向城墙走去,一路上没有任何停留。
一刻钟后,李孝协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绿油油的农田,轻叹出声:
“独孤近,你父亲是不是也要叫元贞皇后一声姑母?
这才短短多久,你就只能做我的侍卫。”
“郇国公,若无你出手相救,我早已死在战场上。
这天下多的是像陈昭这种人,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我怕我孙子将来有天也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饿死,或者被一群奴仆给殴打致死。”
“你是宗室,不管怎么说宗正寺也不会不管。”
李孝协暗暗摇头,宗正寺根本管不了,连蜀王的孙子都能饿死,更何况他的孙子。
傍晚,李孝协刚回到府里,仆从便匆匆来报:
“主人,东宫来人了,正在前殿等候!”
“知道了!”
李孝协心中满是疑惑,他实在想不通李承乾为何来找他,不过毕竟是太子的人,他不得不见。
带着种种疑惑,李孝协跨入大厅:
“你是何人?在东宫任什么职?”
“卑职东宫锦衣卫宇文林拜见郇国公。”
“东宫何时设立锦衣卫,我怎么不知?”
宇文林没有回答,直接从怀中取出两封信递给李孝协:
“一封是太子殿下写的,一封是襄邑王写的。”
李孝协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开信,一刻钟后才脸色难看的抬起头:
“陈昭是你们安排的?”
“是!”
“那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宇文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躬身一拜:
“若无太子卑职还混迹于市井之中,家祖宇文护!
三年前,卑职的女儿活活冻死,那时候卑职想着要不要造反。
郇国公,不管你地位多高,你的后代能不能娶妻生子都是问题。
太子殿下希望哪怕大唐灭亡,李氏子孙也能吃饱穿暖。
这靠的不仅留下多少家产,多少人脉,而是整個大唐层面的改变。
他想得到你们的帮助,华洲那边的李氏族人已经有了一份世世代代安身立命的东西。”
李孝协再次打开书信看了眼:
“叔公在信上说,这是为了保住太子之位,要知道一旦失败你我一家都得死。”
“殿下说了,你们是去找他算账,至于祭祖只是顺路为之。”
“何意?”
宇文林淡淡开口:“殿下会在朝会上说些不利宗室的话,你们气不过都去找殿下问清楚。”
这一幕不仅仅发生在魏州,有宗室在的地方都发生同样的场景。
李承乾的动作很快,快到连长孙无忌都有点措手不及,他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
在次日走进两仪殿参与朝会时,只看见渤海王趴在担架上,一旁则是久不上朝廷的襄邑王和李祐。
而站在殿陛之下的李承乾此时正满脸烦躁,明显在发怒的边缘。
“大哥!我查过,那女子身份是假的,应该给渤海王叔澄清。”
“啪!”
李承乾拿起茶杯狠狠砸在地面上:
“澄清什么?你们把邸报当做什么?李家私产吗?
大唐百年大计正值关键时刻,你让我帮一坨狗屎澄清。
你若脑子进水,自己滚外面晒干了再进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李神符上前一步:“皇家脸面要紧,渤海王之事本就子虚乌有,殿下已经冤打渤海王。
如今只是发个邸报澄清一下,如此小小要求何以不能答应。”
“又说脸面!又说脸面!”
李承乾气的口不择言:“李家有什么脸面?弑兄杀弟囚父的脸面?还是起兵造反的脸面?
齐王,你告诉孤,你有没有脸面?祖孙三代都在造反,还有什么脸面?
孤都恨不得把宣承部劈成两半用,你们还想着用这么点小事耽误宣承部?不可能!
孤警告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然休怪孤不念同族之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恨不得钻进地下:
‘我没听到、我没听到!陛下啊!你快回来吧,太子把你老底都掀了。’
‘我就不该来当官,寄情山水不好吗?’
‘这种疯太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李神符也瞪大眼睛,这表情不是作假,而是真真被李承乾给震惊到了,这不在他们商量之中。
不仅李神符,李奉慈也瞪大双眼,王八犊子,这小人给自己加戏。
李神符深呼吸一次,随后皱着眉头开口:
“太子殿下,你想好了再说,高祖皇帝是解民之倒悬,正如武王伐纣。”
“行了!全是人吃人,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李承乾挥了挥手:“把渤海王带回去,澄清一事不要想了,我没空理会这点小事。”
“皇室脸面就是朝廷脸面,若朝廷毫无威严,如何治理天下。
太子殿下,各地刺史也有皇室宗亲,若他们没有威严,又该如何治理州县?”
“治理不了就滚蛋!能者上、庸者下,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吗?”
李神符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句话:
“殿下请收回此言,臣就当没听到过。”
“怎么?你威胁我?”
“臣不敢,只是这天下还需要宗室,殿下万万不可让宗室寒心。”
李承乾嗤笑出声,脸上的讥讽毫不掩饰:
“需要他们干什么?魏州、华州等等地方,哪个地方税收比其他地方多?
一群废物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让人说?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你们最好祈祷阿耶提前回来,要不然等无遮大会一结束,你们就等着全部滚回陇西放马牧羊。
还有你,给你一声面子叫你叔公,不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在我面前倚老卖老,谁给你的胆子?
他娘的,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也不知你怎么活的?”
“你、你、你……”
李神符指着李承乾气的说不出话,最后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不起。
“叔祖!”
“叔父!”
“襄邑王!”
“……”
看着乱糟糟的两仪殿,李承乾满脸不屑:
“废物,两句话就吐血,也不知哪来的脸来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