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万豪的准备很是充分，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尽可能在当前能力范围内做到一个极限。

如果现在是正常情况，别说是张赫一个人，就算他拉上他之前的三个队友和三个雇佣兵，也不可能在这一套中活下来，而且钱万豪大概率不会受伤。

越宏庄园那一次不那么做，只是钱万豪习惯的谨慎一下，怎么说也是数个国家集合的驭鬼者势力中的精英，手头上总归是有些底牌，让敲门鬼试上一试，终归不会有大问题。

可惜现在的情况并不正常，棘手程度远超越宏庄园那一次，钱万豪要直接或间接面对的是一位继承民国时期，甚至更久远的灵异的人，对方只是人死了，灵异可没消失，甚至于，意识也未必消失。

意识寄托厉鬼，以达到自己的寿命延长的目的，即便身体无法承载灵异的可怕难以存活，但人依旧能活下来，在这个世界的人存在的最重要标志就是意识和记忆，身体只是少部分。

这一手段对顶尖的驭鬼者是存在一定困难的，太过强大的灵异是他们的力量，同时也是他们的负担，拒绝任何新灵异的驾驭，别说是意识寄托，恐怕刚一驾驭新的厉鬼，自身灵异就将那只厉鬼镇压下去。

但山水村的人是不一样的，赶尸鬼的可怕毋庸置疑，上一代赶尸人不照样以意识的形态活了下来，甚至还能对分割出的赶尸鬼造成影响，同为山水村人，某些东西万一是传承呢？

张赫的身体已经被磨灭，躯干与五肢都消融在污浊的灵异之血当中，但一颗头颅仍保存完好，看得钱万豪面色越发阴沉。

无他，只因那张鬼面具，越来越像是活人的脸，而且是向着张赫本有的五官演变，他正在回归自己原先的模样。

张赫现在的五官相较于几年前的变化很大，驾驭厉鬼这段时间他掠夺了不少人的五官补充补充在面具上，这是源自于灵异的本能，渴求寻找更合适的器具，直到有一具满意的“躯体”，而能让厉鬼满意的，往往只有厉鬼。

意志坚定的人对这种灵异本能倒是能克制住，比如杨间的鬼影，那是一道渴求完整躯体的影子，本能的袭击活人挑选身体，但这一本能在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杨间压制得死死的——只是，张赫这人显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如果没有祖辈庇佑，厉鬼是专门给他留下的，驾驭厉鬼后他或许都活不到现在。

“可惜，有个好祖宗比什么都强，这人的祖辈确实强大，即便是这幅鬼样子都能给强行拉起来，试图用这样的手段强行打造出一位顶尖的驭鬼者，一副鬼面具，承载厉鬼的目、舌、口、鼻、耳，一下就是六只厉鬼。”钱万豪嗤笑一声，如果没有他的搅局，后续发展倾向也十分明显。

张赫在外闯荡，濒临厉鬼复苏，迫于无奈的情况，想到了父辈过往的事情，回到老家想要寻求更进一步的线索，然后就好运的碰上父辈们给他留下的巨额遗产，一步登天成为顶尖驭鬼者。

至于第二种可能，自然是张赫在外闯荡时，因能力不足，早早的就在灵异事件或驭鬼者冲突中被干掉，这份传承自然也就没了着落，只能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复苏，最后被人解决掉。

从他了解的未来来看，大概率是后一种情况，不然无论是驭鬼者总部，还是国王组织，都不会放任一位顶尖驭鬼者在外流浪，要不加入，要不就是等着被干掉。

叶真那边情况特殊，和执法队长有点交情，而且明确表明和国王组织对抗的立场，红姐那边情况差不多，张羡光属于特殊人员。

“我这一趟还算是给他送了一场造化，但这场造化我可不想真的送。”钱万豪拎起张赫头颅，看着逐渐被厉鬼取代的五官，没什么好说的，手上油灯的昏黄火焰直接朝面具碾压上去。

猩红的鬼烛还剩下大半截，钱万豪也不心疼，直接用灵异之血缠缚鬼烛，将之塞入油灯的灯油之中。

鬼烛、鬼尸，再加上油灯，三者的灵异再一次汇聚，火焰瞬间蔓延张赫的头颅，直接将其化作一个火球，不过这火焰并没有反噬钱万豪，所以这颗球仍旧被他握在手中。

这处屋子是张赫家的老宅，谁也不敢保证里面隐藏着什么，贸然将头颅放下，钱万豪担心出一些问题，还是提在自己手里最为稳妥。

随着火焰的“灼烧”，以及鬼尸灵异的灌输，张赫的面容也逐渐开始扭曲起来，嘴唇变得乌黑发臭，大半截舌头拉在外面，肥大而脏污，在乌黑的舌头表面，有着一个个细小的裂缝，宛如一张张人嘴一般。

本来是正常的人鼻子，现在变成紫色，血色在鼻子表面游动，不时化作一张张人脸，面目狰狞而可怕。

双目赤红，瞳孔与眼白已经不分彼此，都化作同一色彩，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凝视着前方。

两侧耳朵已经自行盖住，但仍旧有大量的血液从缝隙中流出，将头颅上的狰狞面孔染成血色，没入火焰之中，被燃烧殆尽，没能留下一丝污渍。

“因为我的灵异袭击刺激过大，在没有完美驾驭的现在，不得不进行自我复苏来抵御灵异袭击？”钱万豪推测道，但却不敢肯定，万一这是某个人故意示敌以弱，想要让钱万豪放松警惕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全力以赴，不能将厉鬼完全碾压，局势陷入僵持当中，那就换一个策略，顺势而下，将沉寂的厉鬼复苏过来。

无论是厉鬼被他的鬼尸灵异掌控，还是厉鬼直接复苏，都能破坏张赫对厉鬼的完美驾驭，就算仍能成功，前者是继续当傀儡，后者不过是驾驭厉鬼多一点，只能勉强维持平衡，不敢发挥全力的驭鬼者而已。

钱万豪冷笑一声，顺着那人的心意，鬼尸灵异调转方向，不再抑制厉鬼的活跃，反而是刺激厉鬼活跃起来，这并非是什么难事，鬼尸灵异天然克制其余灵异，同时，也天然有益于其余灵异。

钱万豪主动喂养些许鬼尸灵异，让这几只被人强行挪来的厉鬼恐怖程度开始增长，而且不是一点点的增加，而是呈现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对厉鬼而言，鬼尸灵异就算比不上唐僧肉，估计也差不多了，如果我想要寻找厉鬼，恐怕都不需要专门去找，只需要把我收敛的鬼尸气息放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厉鬼找上门。”钱万豪突然想到，之前他也知道这一点，但只是当一个负面状态。

喂食了一次厉鬼，他的思路也像是打开了一般，虽然有可能招惹强大的厉鬼，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个不错的手段。

张赫那张面具上的诸多厉鬼失控程度越来越高，属于厉鬼的特征越发的明显，这都是厉鬼复苏的征兆，钱万豪也适时的挪开油灯，加大灵异刺激力度，促进厉鬼的复苏。

“现在想收手可晚了。”

钱万豪察觉到厉鬼躁动下的反常，不禁低声说道，话音落下，他便看到张赫的五官变得更为扭曲，不是因为复苏而扭曲，而是出自这颗头颅的主人的意志，像是难以承受这般痛苦。

“张山水，还是张村？”

张山水，张赫父亲的名字，山水，山水村，张赫爷爷即便是离开那个村子，可还是念念不忘着，也有可能是一种警告。

至于张村。

张赫在回忆过往的时候，曾说过他母亲在一次闲聊时，与他说起他刚出生起名的事情，据说他爷爷当时是给他定的张村这个名字，父亲还为此和爷爷大吵一架。

后来爷爷离世，他的名字才被改成这个，不单是他的名字，就连他父亲的名字都改了，改成张善说，只是户籍上没有改。

话音落下，钱万豪看见头颅的“面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像是人生气一般，满面阴沉，夹带着怒火。

从一张五官都挤在一起，舌头快要触碰地面的脸上看面色和情绪，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偏偏钱万豪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后生，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这孩子只是年纪太小，年轻人走错路很正常，你就行行好给条生路，我保证这孩子会改变的，加入你们口中那个驭鬼者总部，为这个国度奉献。”

“我看你驾驭的是鬼尸灵异，身上还有赶尸鬼的气息，想必也是从山水村中走出来的，我们也是那个村子的人，看你的年纪比我儿子小一些，你父亲或者母亲，小时候说不定还是我的玩伴，或者是我带过他们。”

从说话的内容来看，此刻主导这颗头颅的意志已然不是张赫本人，而是他的父亲，掌握诸多隐秘，名为张山水的人，或者说意识。

他在“苏醒”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袭击，而是和钱万豪进行交谈，甚至想要用他在山水村的人脉关系和钱万豪进行沟通，试图用着这样的方法让钱万豪放过他的儿子。

可惜他猜错了。

原身钱万豪是一个大昌市土著，从出生到成长，都一直待在大昌市中，家中甚至还有所谓的族谱，上面记录的人也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大昌市人，和山水村没有任何关系。

再者，就算他有所遗漏，双方确实有关系又如何？原身已经没了，现在的钱万豪是一个穿越者，而且不是那种刚一穿越，就自动继承原身所有人际关系的穿越者，就算是原身父母，他都是进行冷处理，直接让总部安置，只要确保人没事和有一定钱财就行，反正他们也不止钱万豪一个子嗣，没必要按住自己的情绪凑上去，原身父母尚且如此，更别说一些八竿子打不着，只是有可能有关系的人，还是一名敌人。

“没有第一时间阻止我，这人残留的意识拥有的灵异力量必不可能太多，不然以驭鬼者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好好说话，一个个都是唯吾独尊的主，尤其是这些旧时代的人物，如果拥有足够的力量，怕是会在第一时间干掉我，而不是在这和我废话。”钱万豪暗道。

驭鬼者，尤其是强大的驭鬼者，个人的意志都是无比强硬的，做事风格大多是果决而残忍，就算是王察灵那个优柔寡断，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家伙，在大部分时候也不会像是原著表现那样，不然，大东市可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稳定，早就成为一片混乱之地，王家的力量在那个城市的话语权也不可能超过总部。

面对反抗自己的人物，强大的驭鬼者绝不会好好说话，要不答应条件，要不直接去死，除非是同一阵营的人，或是双方势均力敌，或是另一方较强，那才有商量的可能性。

前者可以参考杨间成为执法队长之时，与诸位队长，尤其是王察灵的交涉，第二个可以参考杨间对国王组织，至于最后一个，可以看看庄园主对杨间，前期不屑一顾，后期根本不想对上。

眼下的钱万豪与张赫并非同一立场，甚至可以说是敌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钱万豪面对自己后人被动手的情况，但凡有足够的力量，谁还会废话，直接诅咒糊脸，弄掉这个危害自己后代的人。

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实力严重不足，只留下镇压厉鬼，并且帮张赫驾驭的力量，二就是动用灵异需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或许是意识迷失，或许是同归于尽。

“年轻人走错路确实很正常，有些路走错了可以原谅，确实应该给一个改造的机会，但有些路可不能走错，那只有一个结果。”钱万豪目光骤然转冷，刺骨的灵异弥散。

他清楚自己的灵异力量，对现阶段大部分驭鬼者已经算是强者，甚至能单凭这具灵异加持的躯体手撕一些恐怖程度不高的厉鬼，但对这些老古董，哪怕是残存意识的老古董，也是不够格的。

既然如此。

钱万豪也只能用来自于另一位老人的厉鬼，与这位活跃在上个世纪后期乃至末期的老家伙斗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