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地上那条足足有数厘米深的深沟,嘈杂的绿林强盗们同时沉默了下来。
岂止是沉默,有些人方才笑得太过张狂,一时间转换不过来,狂放的笑容凝固在了面庞上,看起来简直比哭还难看。
不仅是气焰嚣张的陈油子一伙人陷入了沉默,就连洛特林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这视觉上的表现效果也太过于夸张,难怪会让这么多人同时大脑宕机了。
这可是石板路,一根破木棍是怎么做到划这么深的?
而且御币这玩意设计出来是这么用的?
他以前一直认为御币是用来祈祷供奉的工具,原来不是的吗?
“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吓到了?吓到了就赶紧滚。”
神令剑识放下御币,整个现场唯一不在状况内的人就是她了。
“喂,直接把他们全部干掉不就好了?干嘛这么多废话?”
“你躲我后面是怎么好意思说的...”
“这不是显得你要比我强嘛。”
洛特林德和神令剑识自顾自地嘀嘀咕咕了起来,完全没把绿林强盗们看在眼里。
见着对方分神,陈油子也总算找到机会拉回了已经飘到九霄云外的魂魄。
他是真的差点把魂吓飞了,没有掉头就跑纯粹是因为吓得腿软。
但神令剑识和洛特林德作出威慑后又不动手,这也给陈油子留下了几分喘息思考的时间。
只见陈油子像条黄鳝般,融入兄弟伙的缝隙中,和二当家一起躲到了后面去。
“唏,军师,这又是哪里来的高手了?那姑娘如此实力,哪怕是天生神力,至少也是等级在五十级以上的强者!这叫我们兄弟伙如何匹敌了?”
“大当家你先别着急,我刚才也是吃了一惊。但你注意看,他们的身上没有本炁!”
陈油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果然,强者身旁永远形影不离的魔力波动,并不能在这两个人身上看见。
“我看此事多有蹊跷。”
被称作军师的二当家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他也是被吓得够呛。
“此话怎讲?”
“以蛮力破开石壁,这并非不可能,但大当家请看,那女孩手中的木棍,为何不得磨损了?”
透过兄弟们人墙的缝隙,陈油子窥见了神令剑识手中的御币,底下那头依旧油光锃亮,不像是才与地面摩擦出火花,反而像是崭新削好的一般。
“大当家,寻常铁毡用久了都会被磨损,这还是铁器。而那木棍质地软和,与坚硬的石板完全无法相比,怎会有石板被划出杠而木棍毫发无损之事?”
“按你这么说,这多半是障眼戏法?”
“完全有可能,我以前也有看过书,世上大抵是存在有化石膏这种东西的,当年一位被称呼为黄药师的大人物,还用这化石膏将当时天下第一的中神通戏弄了一番,这小妮子多半也是如此!”
军师信誓旦旦地说,说得越多,丧失掉的勇气似乎也跟着跑了回来。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说的是虚构的小说。
饶是如此,二当家军师也没把话给说满。
“当然,这也只是可能而已。如果要保得周全,最好还是放走这两娃娃为好。小娃娃既懂得化石妙法,看她那自信模样,未必没有其他杀敌招式,万一伤了兄弟们的性命,就得不偿失了。”
军师和陈油子同时抬起头,神令剑识仍是云淡风轻地站在划出的线后,一众绿林竟是一个也不敢向前!
陈油子咂舌,军师是个和自己一样的油滑玩意,等于是把决定权抛给了自己,不给他自身留一点背锅的风险。
“最近借来的票子还算充裕吗?”
“有一点,但不算多。大当家你我都知,我们初来乍到,门路未通。外边还有同行拦货,能扎下根来已是不易了。”
陈油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最终下定决心,狠狠向下挥手。
军师心领神会,立刻退到了屋外。
陈油子扒拉了几下自己的脸皮,再次戴上了那副假笑的“面具”。
他挤开前面的喽啰,满脸堆笑地走到了神令剑识跟前,恰恰没跨过那条线。
“二位英雄,少年好汉,误会,都是误会!”
陈油子嘿嘿地笑着,不住地搓手,掩盖内心的紧张。
“误会?我没看出哪有误会啊?”
“哎呀,洛大小姐,洛大英雄!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这也怪我,手下这帮子只知道胀干饭的,把饭都吃到脑子里去了!怎么能把我们尊贵的二位贵客当作仇家了呢!”
痛心疾首地顿了顿地,陈油子后退两步,“啪!”地一声,给了一个喽啰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光是听着就疼。
“头儿,我...”
“闭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了!跪下!给两位小英雄赔罪了!”
“嗨呀,两位别吓着了。今天本来是仇家要上门闹事,鄙人才组织人手,准备干上一架。可惜这些蠢材听不懂人话,惊吓到了二位,我老陈给二位赔罪了!”
“云吞面虽说河边才是常有,但偌大个新街里,肯定有卖!我已经遣人去买了,姑娘莫要心急!”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话语打出去,陈油子牢牢地将二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
而在他们的背后,一扇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一根乌漆麻黑的枪管慢慢伸了出来,正正对准洛特林德的后脑勺。
军师判断女孩多半还有什么护身法宝,那就先杀那男的,除掉对方一半战力再说!
正当陈油子和那临时拉来的倒霉喽啰咚咚咚地一个接一个磕头赔罪时,枪声突然大作!
神令剑识下意识朝声源偏过脑袋,而这正中了陈油子的下怀。
就是现在!陈油子咬破舌头,一口血沫子吐在自己手上,将怀中符纸掏出飞快一抹。他的右手也没有闲着,顺势抓住一旁喽啰的匕首,猛地扎进那喽啰脑门!
“血伶秘法,往生缚!”
陈油子大喝一声,喽啰脑袋溢血如线,骤然凝固成实体般的血丝交织,将神令剑识裹缚手脚,动弹不得。
一切行云流水,陈油子絮乎吐纳,再度运力,刀锋直指剑识咽喉!
而少女始终静若处子,只是冷冷注视着他。
按理说,这一手几乎是万无一失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是自己动弹不得?
陈油子惊恐地向上看去,站在他面前的分明不是神令剑识,而是已经气绝的自家兄弟!
乐园的巫女清冷地笑了:
“现在,你越界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