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定啦，这个小女孩就是下一任的神令剑巫女啦。”

RM502年，第二十九代神令剑巫女神秘兮兮地来到了员峤山脚下的新街里，高高兴兴地向居民们宣布一件“大事”。

第二十九代神令剑巫女的名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如今的大多数人更愿意称她为——先代。

“在我们那时候，神令剑巫女可是要随和得多呀，比起现在山上那位。”竹原界人无不唏嘘地看向员峤主峰，“师父，您能想象那时候流行一句什么样的口头禅吗？”

洛特林德摇摇头，那位所谓的先代完全是背景故事里的人物，他是一点印象没有。

不过竹原界人接下来的话很快就引来了他的兴趣。

“吃他娘，穿他娘，巫女来了不纳粮！”

竹原界人哈哈大笑一声，吹了吹口哨，像是许多年没那么神气过了。

洛特林德也哑然失笑：

“你们这先代是不是还有别的称号，叫闯王什么的了？”

“也许有吧。”

“嘿，我说竹原兄，你那时最多也就半大小子的年纪吧，怎么说得像是亲眼见证过一般。”

听见洛特林德叫他“竹原兄”，竹原界人也没介意，反正洛特林德让他别叫师父也没用，两人干脆就各叫各的。

但他的眼神却稍微黯淡了一番：

“师父，也只有童年的记忆，才是最历久弥新的，不是吗？”

先代怀抱中的女孩，就是后来的第三十任神令剑巫女，神令剑识。

新街里的百姓与神令剑巫女亲近，听见这喜事，自然是争先恐后地看向那怀里的女孩。

那个女孩不过总角年纪，正是最会讨人欢喜的时候。

看着先代慈祥的微笑，大家本能地想要逗一逗先代怀中的女孩。

但是，人们的动作，在与那女孩视线接触的瞬间，都停滞住了。

“我那时候离得很远，只是攀附在高处远远地往人群中心瞥了一眼，心脏都险些停跳，从高台上摔下来。”

竹原界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而眼底下却是藏不住的恐惧。

彷佛那一天的阴影依旧如影随形到了今天。

“怎么？你们还能看见别人小女孩长了九只眼睛八只手不成？”洛特林德冷哼一声，对竹原界人的“夸大其词”很不感冒。

“哈哈，师父，这也正是员峤人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的原因啊。”竹原界人笑笑，倒也不恼，“家丑尚且不可外扬，何况是国丑呢。”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到底看到啥了？”

如果有人能询问那天在场的所有员峤人，他一定能得到一个诡异而一致的答案。

人们，从一个女孩的眼中，看见了刀锋。

看见了剑气。

凛厉的目光“唰”地一声刺穿了所有人，大人们抱着的小孩几乎立马就哭了起来。意志力薄弱者两股战战，只有少数几个人在那女孩的目视压力下勉强维持住了视线。

人们，感受到了无机质的冷漠。

而在自然界，冷漠，往往就意味着杀意。

冰冷彻骨的杀意。

就连气温也似乎下降了，人们鸡皮疙瘩直起，寒毛耸立，充斥着四周的压力简直要逼迫人跪下。

幸好，在真的有人跪在地上之前，先代喝破了这焦灼的气氛。

“喂！小识！告诉过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睛看人的！听到没有！”

先代气呼呼地斥责了一句，拍了一下怀中女孩的头，笼罩众人的窒息感顿时就消散了。

那女孩立刻就又变回了符合她年纪的模样，只是眼珠子跟死鱼眼似的，连一丝反光都看不见。

她转过头，像是很疲惫似地闭上了眼睛，转眼间就睡着了。

“等一下。”洛特林德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你确定现在的乐园镇守是那个小孩，而不是你口中的先代？”

洛特林德的眼中充满了狐疑，无他，竹原界人的描述中，神令剑识的形象和他真正接触过的那位女孩相差太大了。

什么杀人的目光，什么冷酷的视线，和神令剑识完全就沾不上边好吧。

倒像是他还没遇见乐园巫女前的刻板印象...等等，难道这小子其实根本就没见过，只是在打胡乱说？

“您开玩笑了。先代去世已久了，这都过去了十几年。”竹原界人吐出一口浊气，在桌上排出几枚银元，“老板，来两碗面，先上茶。”

活动了许久，总算能坐下来歇息会，但洛特林德的心思却完全被过去的故事给抓住了。

“哼，我倒是宁愿相信现在的神令剑巫女是你口中的那位先代。”

要说相似，神令剑识的说话方式也更像那位所谓的先代才对。

“怎么说？师父您有见过当代神令剑巫女？怎样，她还和过去一般可怕吗？”

竹原界人的眼睛微微瞪大了。

“嗯...一面之缘吧，至于可不可怕嘛，要看你自己怎么理解这回事了。”

洛特林德打了个含糊。

“原来如此...不愧是师父。”

“都让你别叫我师父了！你看别人都怎么看我了！”

端上面的瘦弱女孩猛地低下头，将他们的早饭上桌后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师父，您能想象人们缓过劲来之后，对当代神令剑巫女是什么一副态度吗？”

“哦...害怕？嫌恶？歧视？呵，人类对待小孩有就这么点三瓜两枣的伎俩了。”

洛特林德不以为然，而且他也没认为谁能奈何得了神令剑识。

即便那个时候她是小孩。

而竹原界人则是发出了微不足道的一声叹息。

“所以说，不是员峤本地人，都猜测不到啊...”

扑通。

女孩闭上眼后，人们跪下了。

最开始只是一个两个，但症状的扩散比最烈性的病毒还要迅速，整条街的人都跪了下去。

“哎，你们干嘛...”

先代愣住了。

“唔...”

准确地说，他是被人们的视线灼痛了。

人们望向她怀中女孩的视线，如同在见证神明。

“巫女阁下，能让我看看这个孩子吗...”

跪在最前面的老人颤栗着，泪眼模糊地接过女孩。

“啊...啊...真好啊...”

老人轻轻抚摸女孩的额头。

“这个孩子...以后一定会成为历代最强的巫女...”

泪花闪烁中，老人念出了那个词语：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