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当赞达尔中校第三次发出质问之时，就算是最迟钝的魔法使，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

这位步兵军官根本没有在意远处的竹原宅邸正在发生什么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夜间趣事。

他是在质问乌鸦中队。

以一个纯粹军人的身份，以一位步兵校官的身份。

“嚯？”

乌鸦眉头微皱，事情似乎变得比他想象中要有趣一些了。

他中队里的魔法使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从最初的错愕中反应过来后，立刻就有刺头忍不住冒了出来。

“嘿嘿，中校，他们在做什么，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戴着小丑面具的魔法使怪笑一声，对着竹原宅邸隔空做出了一个下流的动作，引得整个侦察阵地都传来低声的笑。

“您现在是只能看见两个叠一起的影子，兄弟们这几天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封魔奉行总部描述的极其危险的叛乱分子，究竟是什么角色呢？是一对人畜无害的小情侣！

“您可没看见，女的那个可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除了身材单薄了一些，其他的可是个顶个的棒啊，兄弟们远远地看着都觉得春心荡漾，她旁边那个精力旺盛的二十岁小伙子又怎么会忍得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

嘲弄的笑声即便是在面具的遮掩下也无法抵挡住，再次爆发了开来，敌意的视线全然指向赞达尔中校。

“要我说，这对小情侣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情！员峤的春天，多美啊，传宗接代的好时机，他们是在完成与生俱来的任务！为员峤添丁进口，要我说，我们必须得为他们喝彩三声才对，兄弟们说是不是！”

“噢！噢！噢！”

三声参差不齐的高喝惊得树林里歇息的禽鸟都飞上高空。

“而当别人在为员峤的未来做正事的时候，有一群倒霉蛋却不务正业地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别人，这才是暴殄天物，这才是对员峤未来的辜负！”

“噢！噢！噢！”

又是三声高喝，这一次却无比整齐，六个人的中队吼出了六十个人的仗势。

简单的扩声魔法。

可赞达尔中校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彷佛魔法使们刚才说的话都与他完全无关，不仅如此，他的眼神甚至将所有敢和他对视的魔法使全部瞪了回去，以至于他们方才的暗讽竟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乌鸦法师。”

赞达尔连看都没看一眼小丑面具，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乌鸦。

他的眼睛像是熔融的钻机，简直要把乌鸦的面具烧穿，惊得乌鸦也不得不站起身来。

“中校您说。”

不知不觉间，他这个目中无天无地的法师，竟然对一位平平无奇的步兵中校有些卑躬屈膝了起来。

就彷佛从这一刻起，他才惊觉，赞达尔才是这支部队的总指挥。

“按照联盟陆军条例，战争时期，冲撞上级军官者，罚几何？”

“这个...我不太清楚。魔法使们都是自由而独立的个体，即便是在先代神令剑巫女在世之时，她也不会要求我们完全背诵...”

“那就让我告诉你！”

“传令兵！”

赞达尔中校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乌鸦吞吞吐吐的话语，怒喝一声，一个不起眼的小兵立刻跑步进入侦察阵地。

“中校，有何指示？”

“山城良介少尉，背诵联盟陆军条例，作战篇，第一百七十二条！”

“是！长官！”

传令兵立正敬礼，立刻一字不差地吐出了一段话：

“联盟陆军条例，7-172，作战期间，士兵无故冲撞上级以至延误战机者，斩无赦！”

话音未落，凛冽的刀光便撕裂了肃杀的空气。

“我的老天！”

魔法使们发出惊呼，防御性符文自动触发，薄薄的行动制止外壳在小丑面具的前方浮现。

但这一切都已无济于事。

赞达尔中校的军刀，准确无误地避开了一切符文的阻碍，插入小丑面具的心窝。

“我...你...呜...”

小丑面具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胸膛，又错愕地看向眼前的赞达尔中校。

实际上赞达尔中校心中同样感到了一丝震惊，他没想到杀死一位魔法使竟会如此容易，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人是否只是一个替身。

不过赞达尔并没有把这些情感表露出来。

只见小丑面具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小丑面具也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的身体变得如同面条一般柔软，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小丑模样的铁面具“哐当”一声跌落在地，露出一张被恐惧与惊愕扭曲了的面孔。

但在场的每一位魔法使都知道小丑想要说的是什么。

我是一位魔法使，一位高贵的魔法使！你怎么敢杀我的，你哪来的胆杀我的？

眼见同僚被杀，饶是大多数魔法使都是自私自利的角色，乌鸦心中也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与愤慨。

他猛地抬起头，将目光刺向赞达尔，马上就要开口怒骂。

然而赞达尔只是轻蔑的一督，便将乌鸦的满腔悲愤全部压缩回了腹腔中。

“你们这些脑子里面装粪水的蠢货！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吗！任何一个陆院毕业生都能够做到的东西，自诩天之骄子的魔法使就做不到了吗！”

“毫无纪律，行动散漫！乌鸦法师，我最后问你一次！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赞达尔中校的咆哮声逼得乌鸦步步后退，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位掌握了奥妙威能的魔法使，倒像是一只被猎鹰盯上了的惊恐兔子。

“呃...他们现在应该站在自己的侦察岗位上...确保目标没有离开宅邸。”

“那么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唔...那个...”乌鸦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找词，“中校阁下，魔法使是一个高度需求脑力的角色，经过了这几天高强度的观测，我认为给予他们一点合理的休闲时间是完全有必要的，而且这不是还有您的步兵在盯梢吗...”

“你他吗的狗娘养的混账！你（能够让最坚硬的石头也开裂的陆院脏话）！”

暴怒的赞达尔中校一拳挥出，打得乌鸦的铁面具都倒飞出去，满脸鼻血的乌鸦立刻昏死在地。

“果然，先代说的话没有错。”赞达尔自言自语道，“时间如果无法弥合，就只会让其更加扩大。”

“中校，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被临时叫来的传令兵惊恐程度丝毫不下于魔法使们，只能紧张地盯着现场的最高指挥官。

“立刻传令，让藏在背坡的三个步兵中队马上整备，十分钟后进攻目标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