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举起的魔杖,杖尖凝聚的光芒,在许多人看来就是死亡的象征。
飘渺里的人们同样也害怕黑洞洞的枪口,但他们更害怕闪耀光芒的法杖。
然而,洛特林德没有任何表示,在猜测似地说出了魔法使的名字后,他就陷入了一种麻木般的状态中。
正常人看见魔法使手中闪耀的法杖,不说惊慌失措,起码也要做出防备吧?
可为什么他一副丝毫不害怕的样子,为什么他看向我的眼神就像看见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根木棍?
白雨浔皱起了眉头。
反常的举动引起了疑虑,疑虑带来了思考。
她当然不知道,洛特林德只是来不及做出反应而已...
这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如果你也接近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进入睡眠,你也会成功地陷入这种迟钝麻木,对外界感知能力极度下降的状态。
而且作为一个来自外界的人,没有见过法杖带来的恐怖威力,尖端发光的法杖在他看来或许确实跟一根小女孩爱玩的儿童玩具没什么区别。
魔法使手中法杖的充能进度明显放缓了。
正是这个举动救了她一命。
血红色的法阵忽然亮起,凝聚出尖锐的灵力锁,矛头直指阵中心的魔法使。
“唔!”
魔法使险之又险地弯腰回避,金色的灵力锁擦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将宽檐的魔女帽远远打飞到了一边。
如果她没有暂缓魔力充盈的速度,导致触发型法阵锁定魔力源的速度慢了一步,她此刻肯定已是摸不着头脑地倒在了地上。
这里的摸不着头脑可是字面意思哦?
“这是...反魔法使策略组?你们是员峤军方的人?”
没有回答,不需要回答,不如说生死攸关的战斗中还分心说话的人才是傻瓜。
竹原爱沙提起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中的双刀,刀刃上涂抹的精油在空气中带出一道淡蓝色的荧光。
噔!
刀刃在即将接触魔法使的瞬间,彷佛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屏幕,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屏障法术...诶,我记得这个术式很复杂的吧?没听见她咏唱啊,一瞬间就使用出来了?”
洛特林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居然又坐回了椅子上。
他还当起观众来了。
或许严重睡眠不足带来的思维迟钝还没让他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但对于正在搏命的另外两人来说,洛特林德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魔法使应付着攻势,连退数步,然后亲眼看见自己的紧急唤出的屏障正在发出橙黄色的光芒,与竹原爱沙刀刃上的淡蓝精油中和,进而破碎。
“魔力素反应催化剂?哎?你们员峤佬从哪搞到这种东西的?”
白雨浔脸色难看地看着屏障逐渐变薄,对于一位魔法使来说,屏障的存在几乎就是生命线!
“还有空嘴贫!”
竹原爱沙咬咬牙,双手并一,猛地向下劈出,刺眼的光芒之后,保护性的屏障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极其明显的裂缝。
周边隐约传来惊呼声,洛特林德甚至能听见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看来盯着这里的眼睛不止一双。
潜伏在外的魔法使,同样关注着院子里发生的惊心动魄战斗。
还记得吧?魔法使大多是一群死宅,如果补给充足,藏书丰富,一位魔法使一年都可以不迈出家门一步。
这就意味着,魔法使们的运动细胞都极其缺乏。
七步之外,魔法快;七步之内,魔法又准又快。
但只要能将距离拉近到一步之内,破坏掉魔法使的屏障,摧毁魔法使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能让魔法带来的所有优势丧失殆尽。
一步之内的魔法使,对于任何武道之人来说,都与任人宰割的猪狗无异。
尽管潜伏着的两个魔法使中队与这位搅局者素不相识,甚至跟看斗蛐蛐似地看着两个女孩斗得你死我活。
但当其中属于魔法使的一方陷入危机时,外边这些“可敬的绅士们”还是为她捏了把汗。
是一种身份上的认同?是魔法使之间的兔死狐悲?没人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但比起刺客女孩,魔法使们就是更希望魔法使女孩能赢。
洛特林德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咔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是屏障碎裂了吗?
确实,但屏障破碎之时不会有声音。
那是一个罐子。
是白雨浔怀中的一个玻璃罐,装满了金平糖的玻璃罐。
刀刃即将划破白雨浔的皮肤,但玻璃罐落地的速度还要更快。
玻璃罐破碎,接触到雨水的金平糖猛烈膨胀,发出耀眼的光芒。
强光刺得竹原爱沙几乎睁不开眼,但她依旧握紧刀柄,死死地刺了下去。
哗啦!
从视觉效果来看,她确实是刺中了。
但竹原爱沙却不像是一击得手,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不对...
手感不对...
不像是刺破血肉,反倒像是刮破了衣裳...
“小姑娘,你有学过光学的知识吗?”
白雨浔格挡住竹原爱沙的进一步攻势,趁对方失神的霎那,拉开了距离。
“光线在水中,可是会发生折射的哦?”
而现在,正是雾雨之时。
“啊...”
魔法使再次举起法杖,被雨水打湿的额头上沁着密密麻麻的水珠,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也许她没有自己言语中那么游刃有余?
但一旦拉开了距离,对于魔法使来说,就是重新取回了优势。
“你的攻击结束了吧?”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哦?”
场外吃瓜看戏的员峤军方魔法使也松了口气。
他们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但能目睹如此精彩绝伦的魔法,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巧妙的光学魔法!虽然不知道那个女娃娃是哪来的魔法使,但有这手艺就是好样的!”
不少魔法使都偷偷拿出了笔记本,将笔藏在怀里写写画画,想要将术式记载下来,等后面没任务了再在家中研究咀嚼。
这种事情在任何一支有纪律的军队中都是绝不可能发生的,然而魔法使就是这般散漫的集合体。
他们压根也不是军队,充其量就是一伙暂时强行揉在一起的松散团伙,纪律性与魔法使的天性八字不合。
他们放松了警惕。
所以,他们也无法注意到,一个顶着浓重黑眼圈的人,悄悄离开了竹原宅邸,一步一顿地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