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份吗...爱丽丝！”

洛特林德发出了悲愤的嘶吼。

果然，前魔王的余孽...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王八儿混蛋，错误的土壤之下只会种植出错误的花朵！

魔界不为人知的历史，全魔界史上最大的叛徒，她的女儿最终也只会蜕变成叛徒吗...

“爱丽丝！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魔界的罪人！老子没有亏待过你吧，没有因为你是那个人的女儿而刁难过你吧？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吗？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王，你的恩人的吗！”

洛特林德勉强支撑起半个身子，对眼前的两人怒目而视。

“贵安，魔王陛下。”

忽视掉了洛特林德火炭般的目光和毒箭般的话语，爱丽丝提起裙子，优雅地向他行了个礼。

这让洛特林德的内心再次遭受一记重创，气得他快要吐血。

他试想过无数种情况，考虑过无数位叛徒的人选，设立了数不清的预案，可当事实来临时，真相依旧远超他的想象。

神令剑巫女简直强到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物，而爱丽丝毫无征兆的背叛更是给他补上了致命一击。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了！”

洛特林德的手指抠住地板砖的夹缝，费力地往后爬着，就像他觉得还有逃生的希望似的。

他不甘心，他不认输啊！

“格拉纳希和戈林这两个混蛋都死哪去了，怎么现在还没收整溃兵支援过来...咕...老子不能死在这里，老子努力了这么久，勤勤恳恳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绝不是为了这么个结局...”

“只要等到伯爵和戈林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见证昔日里魔界最高地位者如今如一条丧家之犬般为了苟活而爬行，爱丽丝与神令剑识面面相觑，眼神中都透露出些许悲哀。

“喂，爱丽丝，洛林他看着好可怜...要不这次放过他算了？”

“亏你说得出来。”

爱丽丝扶额，瞟了一眼在地上阴暗扭曲爬行的洛特林德，不忍地别过了头。

“看见了吧，现在已经变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了...或许魔界不是一个好的熔炉，那边不是人类的去处。魔界是充斥着硫磺与火焰的地方，再好的生铁送入硫磺的火焰中，也只能得到一团无用的废渣。”

被洛特林德称作罪人的“少女”找了一阶还算干净的台阶，擦去血迹与灰尘，坐了下来。

对于她的说法，洛特林德一个字也没在听，倒是神令剑识感慨万千。

“权力就是一杯诱人的鸩酒呀，谁都知道这杯酒有毒，得不到的时候都纷纷咒骂这杯毒酒戕害苍生，为祸人间...可当这鸩酒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忍住不举杯痛饮了？”

“更何况，这杯毒酒，还蘸着一根名为‘魔王’的橄榄叶，又怎能让人抵挡得住诱惑了？”

神令剑识一个大跨步，拦在了洛特林德的面前。

“我在想，要不下次，让洛林去你那边？”

“我这边？我可是神令剑巫女诶，魔王来神社待着，不会出问题吗？”

“总有办法解决的吧，你们两个。”

“好不负责任的说法...”

少女之间的对话暂且中断，洛特林德不得不硬着头皮抬起脑袋来，第一次近距离审视神令剑巫女。

审视这位一举摧毁了他的帝国，将他的美好未来尽数葬送的怪物。

几乎将整个神社付之一炬的大战似乎没有在女孩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长发若无其事地披在肩膀上，轻飘飘的巫女服洁白如新，甚至连一丝血迹也不曾沾上。

如果没有她面庞上的汗珠与巫女服上被汗水侵湿的水渍，简直就要让人以为神令剑巫女与这场战事毫无瓜葛了。

“嗨，洛林。”神令剑识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洛特林德咀嚼着这句话，突然瞪大了眼睛，“你...是你！该死的...”

七代魔王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原来如此...都是老子当年自己亲自埋下的祸患，老子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把你给杀了...”

“能让尊敬的魔王陛下曾经饶了我一命，真是感激不尽啊。”

神令剑识耸耸肩，红色的光剑凭空在手掌中心凝聚。

“那么，还有什么遗言么？我可以替你转交哦，如果那时候世界还存在的话。”

“遗言...唔...”

洛特林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创伤很重，但如果全力治疗，也不是不能活。

于是，他眼巴巴地说道：

“唏，可以和解吗...”

“...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搞笑反派的？”

爱丽丝捂住了脑袋直叹气，神令剑识的剑锋也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强忍笑意。

“去你的！不和解你还望什么了？望望望，快下手吧，贱人！！！”

“唔...洛林，你真该感谢我提前替你干掉了周边的部下，这样他们就不至于看着魔王的滤镜在眼皮子底下破碎了。”

见状，神令剑识没再多言，而是高高地举起了光剑。

她来真的？

“等等，等一下！”死亡的恐惧让洛特林德慌了神，“你真要杀我？为什么？飘渺五国覆灭时你没有出手，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出手？难道就是因为突袭神社毁了你家的神社，你是这种守财奴巫女？”

“哎呀，偏偏让你给说中了，神社毁了我就只能住帐篷了，员峤主峰晚上冷得要死，搭帐篷很不舒服的呀？”

唔...混蛋。

洛特林德清楚了，援兵不会再来，他再多苟活一分钟，也只是多受一分钟的侮辱而已。

罢了...既然如此，哪怕是他，也只能选择到此为止了。

洛特林德闭上了眼睛，等待终焉的到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下去，会输。”

嗯？

本已准备平静接受死亡的洛特林德疑惑地将眼睁开了一条缝。

啪嗒...啪嗒...

温热的水滴滴落在了他的眼前，模糊了他的视线。

下雨了？

不对，哪有热气腾腾的雨滴，还带有又咸又苦的味道的了？

他很快就发现了真相——神令剑识的面庞上流下了两道血泪。

为什么？

没有答案，他大概要带着这个疑问一起进坟墓了。

“下次再见...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