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之后,李世民并没有走出两仪殿,而是留下长孙无忌还有李靖一起商议事情。
李象实在是等不及了,立刻喊着人去通传。
不多时,李世民便命人来宣召他进去。
恰好此时,长孙无忌也与李靖离开,李象匆匆与二人见礼后,便向殿内跑去。
进入殿中,李象匆匆一礼,而后急促地说道:“陛下!汉王元昌买通尚药局领班内侍,修改配药意图谋害长乐、晋阳二位公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阿翁将汉王缉拿归案!”
“你说什么?!”
李世民霍地起身,不可置信地问道:“元昌……元昌他竟然谋害朕的女儿?!”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李象斩钉截铁地说道。
“太子呢,太子!”李世民怒气冲冲地骂道:“他的妹妹都被人谋害了,难道还要缩在东宫不成!”
李象面现出尴尬之色道:“那个……阿翁,我阿耶听说这件事后,已经骑着马冲出皇宫,直接去找汉王了……”
听到这话,李世民不由得一急。
既是在生气李元昌谋害他的爱女,也在替李承乾的安危担忧。
万一李元昌狗急跳墙,谋害朕的太子怎么办?
“李元昌!我誓杀汝!”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李象见老李头,立刻出言劝道:“阿翁不可,那可是您的弟弟,您可不能再背负这样的骂名了!”
“兄弟又如何!他都谋害朕的女儿了!”李世民指着李象骂道:“你平日里不是与兕子最为亲厚吗!他在谋害你的姑姑!伱这是妇人之仁!”
卧槽李的……
我妇人之仁是吧?
李象见老李在气头,实在是说不通,于是便打算迂回一番,换一种方式。
“既然如此,那还请阿翁给孙儿兵马,容许孙儿将其抓捕归案!”
李世民也没多思考,他从一旁的案几拿过虎符,扔给李象道:“去玄甲军当中,挑选三百人,把李元昌给我缉拿归案!记住!太子不得有失!不然朕拿你是问!”
李象头皮一紧,但还是应道:“诺!”
出门之后,李象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要杀了李元昌,不能让我阿翁再背负骂名了!他已经背负了太多……”
身边护卫他的校尉迟疑地问道:“郡王,您如此做,不怕圣人责怪吗?”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李象留下一句话,便匆匆而去,赶往玄甲军。
玄甲军的首领一直是褒国公段志玄,此人是李世民的心腹,忠诚度和尉迟恭不相下的级别。
想当初李建成想要用重金贿赂他,都没有成功,所以李世民一直极为信任他,玄甲军也一直交给他来带。
听说李象前来,还带着李世民御赐的虎符,段志玄不敢怠慢,立刻选拨三百精兵,交付给李象,但他本人患病不利于行,便派他的长子段瓒一同跟着他前往。
李象看到段志玄憔悴的模样,心中一动,有了计较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事押后再说。
之后,他就带着人便离开了驻地。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也正发生着李治举着剑就要砍人的事件。
看到一向文弱的小老弟今天竟然如此支棱,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尽皆愕然地看着他。
悍勇如斯,真乃孤本王的弟弟啊!
但也不能任由李治拿着剑去砍李元昌,二人立刻前,将李治给拦了下来。
李泰抱着李治的身子,李承乾去缴械,二人没有商议,但分工明确。
“大兄!二兄!”李治双目通红地吼道:“你们放开我!我要砍了这个王八蛋!”
“稚奴!糊涂啊!”李泰呵斥道:“你要出气,打他一顿便是!动了刀兵,性质可就变了!”
“我不管!他竟敢谋害阿姐和兕子!”李治犹自愤怒地骂道:“我就是把他砍作一千段!都不解气!”
“算了算了,稚奴。”李承乾也在劝解:“这当街殴打王叔的罪责,我与你二兄一起担着便是,断不能烧到你的身。”
“大兄!我气啊!”李治嗷嗷地哭着:“一想到兕子差点被这狗东西谋害,我的心里就……就……”
李治真不是装的,对于一母同胞的几位妹妹的爱护,完全是出自真心。
历史城阳公主闹出巫蛊那么大的案子,李治都给压了下去,并且还做主,让她的儿子薛绍迎娶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太平公主。
更何况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李明达?李治真是恨不得活活把李元昌给大卸八块。
“唉……”李承乾伸手揉揉李治的头。
李治抱着两个哥哥,恸哭不已。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李元昌已经被几个侍卫架着,偷偷跑掉了。
“哈,你小子。”李承乾也没责怪他,只是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了一句:“稚奴真是长大了,有男子气概了!”
正准备去找李元昌,李象已经带着玄甲军赶到了这里。
“阿耶!”李象翻身下马,探头问道:“汉王何在?奉皇命!捉拿汉王归案!”
“跑了。”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估计现在正在汉王府,他身有伤,也跑不远。”
这话说的没错,李承乾那几下子,把李元昌的肋骨都整断了好几根儿。
李象不敢怠慢,无论李元昌身是否有伤,他都不想出岔子。
于是他便吩咐道:“段将军,分一百人,去长安各处城门!严格盘查汉王李元昌是否出城!我去汉王府,缉拿李元昌!”
“是!”段瓒立刻应道,转身点齐一百人,吩咐他们各自分散去通知各处城门。
李象则自己带着二百玄甲军,冲着李承乾三人一叉手。
本来三人是要跟着去汉王府的,但是李象怕节外生枝,万一谁真的暴怒之下把李元昌弄死了可就不好了。
派人截杀纥干承基等人,应该是李元昌做的。而他一个汉王,明显弄不到那么多专业的弓箭手,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帮助他的呢?
总归是要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的,于是李象便说道:“阿耶,二叔,幺叔,二位姑姑受惊,需要人安抚,还请你们先行回宫……”
话音未落,三人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马车之,李承乾笑着感慨道:“象儿倒是颇有大将之风。”
李泰在一旁牙都快酸倒了,他撇着嘴吐槽道:“我若是有象儿这样的儿子,那该多好!”
“哈哈,可惜象儿是我的儿子!”李承乾昂着头,笑哈哈地说道。
由于刚刚暴打了一顿李元昌,还被这么多人目睹,三人不仅要安慰两位妹妹,更是要回宫挨训的。
李承乾坐在左边,李泰坐在右边,两人把李治挤在中间。
经过这么一件事,二人心中互相都对对方稍微有所改观。
看来大兄青雀心里还装着亲情……
但老李家这祖传的傲娇啊,二人碍于情面,又不好夸对方,于是便把夹在中间的李治抓着一顿夸。
“稚奴真是长大了,知道扛事儿了。”李承乾笑着拍拍李治的腿:“为兄今天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能站出来,甚至还拎着长剑要和李元昌那厮拼命!”
“谁说不是?稚奴可比某人悍勇多了。”李泰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你瞧瞧某人打了半天,结果就是一些轻伤……”
“那也比某人强,我抓着李元昌他都不敢下狠手。”李承乾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
李泰呼吸一窒,他哪里是不敢下狠手,而是根本就找不着角度。
“我那是在找角度!你给的位置根本就使不力气!”李泰脸红脖子粗地争辩,“使不力气,懂吗?”
接着就是一番嘀咕,一时间车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总之,殴打李元昌这件事,他们俩一点都不后悔。
而李治……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
悔在刚刚为什么喊出声,而不是闷声发大财,偷摸地给李元昌剌两剑。
李象带兵赶到李元昌府的时候,恰巧对方正要卷细软跑路。
领头的玄甲军校尉一脚踹翻汉王府的护卫,一群人呼呼啦啦地闯进去,当场就把一脸淤青的李元昌给按在原地。
“禀告郡王,犯王李元昌,已经缉拿归案!”校尉李立夫叉手禀告道。
“嗯。”李象微微颔首,低头看向李元昌,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嘶……这他妈哪来的猪头?
“你就是李元昌?”李象的态度说不好,毕竟面前的人可是要谋害他至亲至爱的姑姑,不抽出一剑砍去,都算给他面子了。
李元昌见到李象,立刻爬过去,跪在地呜咽着恳求道:“本王有罪,本王有罪,求象儿看在你阿翁的面子,饶恕我这次吧!”
他心里还在暗自庆幸,李世民竟然好不晓事,竟然派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捉本王?
毕竟是个孩子,能有什么手段?再者说小孩子同情心总归是有的,看我略作惨状,先骗他一骗。
却不想李象冷笑一声,一手将李元昌扯到另一个方向跪着。
“岂有叔翁跪侄孙之理?你还是起来吧!本王受不起!”
李元昌心下一麻,这孩子竟然如此绝情?
看到李元昌那副猪头模样,李象心中更加愤怒。
就是这么个草包,差点害了我的小姑姑?
若不是他心中机警,再加那送药的内侍胆子小,怕是现在姑姑已经喝那有问题的汤药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后怕。
这后怕又化为对李元昌的愤怒。
他一手扶着剑柄,另一只手绕到身后,勾着剑鞘,冷峻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向李元昌。
“圣人念及兄弟之情,对汉王多有照顾,吾父对汉王亦甚是亲厚,不想汉王竟以恩为仇,竟要二三小人谋害吾之姑母,甚至还勾连军中之人,袭杀东宫护卫,离间吾父兄弟,这是为何?”
李象虽然年幼,但声色俱厉之下,颇有李世民的几分神韵。
“本王……我……我绝无此心,绝无此意!”李元昌连声否认。
“尚药局领班内侍刘礼已经招供,尔还敢抵赖不成?”李象呵斥一声。
李元昌听到刘礼的名字,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抵赖。
“谋害公主,离间天家兄弟,该当何罪!”李象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李元昌心中一凛,下意识就是一哆嗦。
虽然对李象的所作所为有所了解,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心智竟然坚韧到了这种地步。
“我有罪,我有罪!”李元昌立刻求饶。
“本王说过,岂有叔翁跪侄孙之理?”
这次李象并没有去扶他,而是不屑地笑着,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国法不可废也,汉王还是好好想一想,自己该当何罪才是!”
在擒获犯罪嫌疑人之后,趁着对方心理防线空虚,进行突击破供,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和李元昌勾连的军中之人,若是他听说汉王李元昌事泄被抓,一定会有所准备的。
一定要用的方式,迅速突破李元昌的心理防线!
李象已经想好了,就算拼得被李世民责怪,也要好好给李元昌一强度。
辈子学那么多大记忆恢复术,都得给他来一套才是。
非常好大记忆恢复术,爱来自。
他这样想着,看向李元昌的眼神就愈发和善起来。
李元昌沉默了,他心中还在天人交战着,考虑要不要说出去。
结果一抬头,正好对了李象那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凶残,暴虐,嗜血,似乎困着一头猛兽……
这样的眼神,李元昌只在玄武门事变后的李世民眼中见到过……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说的话,面前这位侄孙,可能会活活把他折磨致死。
李象见他半天没动静,于是便低声吩咐李立夫去取东西。
半晌过后,李立夫取来了一盆水,两张一高一矮的胡凳,还有几块巾帻。
李象一脚踩在胡凳,依旧是那勾着剑鞘的姿势,看着李元昌,面相和善。
他吃准了李元昌就是一个锦衣玉食惯了的窝囊废,吃不了一点苦头。
不急,先吓他一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