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内。
严绍庭步履轻松的跟随在王府仆役后,走进正堂。
入眼。
除了朱载坖、张居正、谭纶三人。
便是在两名宫女伺候下,怀抱着小万历的裕王府李妃。
簪花金钗,一绺靓丽的秀发微微飞舞。
细长的柳眉下,明亮的眼睛流盼妩媚,瑶鼻秀挺,玉腮泛红,娇艳欲滴的双唇,虚掩着洁白如玉的秀齿。
如玉脂般的雪肤,肤色奇美。
李妃身材娇小,虽是北直隶人,却生的温柔绰约,有着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加之此时李妃刚刚生下小万历,以致身段愈发圆润,喜庆的宫装穿在身上,竟然是被顶的凹凸有致。
严绍庭只是一眼。
便不得不感叹,这李妃当真是风韵犹存。
不对。
想到此处,严绍庭这才想起,按照年纪推算,李妃如今其实也不过是二八年华而已。
年轻的……
严绍庭赶忙轻轻的晃了晃脑袋,进到屋内,躬身颔首:“臣,严绍庭,参见裕王,见过裕王妃、世子。”
倒还算是守礼懂规矩的。
朱载坖稳坐椅子上,目光直视向着自己作揖施礼的严绍庭,心中默默的肯定了一句。
随后朱载坖开口道:“严佥事今日造访王府,不知有何事?”
他没提严绍庭在詹事府右春坊的差事,拒绝的意味很是明显。
低着头的严绍庭微微一笑,继而抬头道:“臣奉圣上旨,以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入裕王府侍读世子。近日奔波于内阁,有所耽误,今日不敢再辞,特来王府请命。”
严绍庭就是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回答着。
朱载坖自然不能违背他爹嘉靖皇帝的旨意,只得看向李妃,连带着改了称呼道:“让严师傅看看世子。”
李妃樱唇轻抿,点了点头。
不等李妃抱着襁褓中的小万历上前,严绍庭已经走上前去。
自己绝对只是为了看一看小万历的。
严绍庭心中暗道。
随之,便是一阵淡淡的香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婴儿身上的奶香味。
严绍庭收敛心神,低头看向襁褓中刚刚睡着的小万历。
他本就身材高大,比之李妃高出一头。
严绍庭此时一低头,除了看到襁褓中的小万历,便是被襁褓挤压着的那双浑圆。
空气中,那淡淡的香味。
似乎便是从此处散发出来的。
严绍庭进一步收敛心神,后退两步,将视线转向朱载坖,拱手笑道:“世子俊美神逸,有陛下和王爷之风,我朝三代社稷太平,假以时日,我朝必将鼎盛万邦,黎庶安居乐业,再无灾患。”
这话其实已经相当谄媚了。
就差直接说大明朝的将来就是裕王父子两的,大明也会在他们手上成为盛世。
裕王府里众人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便时常对裕王朱载坖这般说,一副大明江山重担早晚要落在朱载坖肩上的意思。
但严党。
可还是头一回这般说的。
朱载坖听得心中除了疑惑,便还有不少的不好意思。
张居正瞥了眼满脸笑容的严绍庭,心中冷哼一声,自己便知道这严党上下,就没有一个好的。
皆是满嘴莫有的谄媚之徒!
朱载坖只能是正色道:“严师傅能得陛下信赖,入我裕王府侍读世子,虽说世子如今尚在襁褓,可严师傅还是要多来王府的。”
严绍庭点头应是,转而看向张居正。
今日来裕王府,除了是报道,履行一下侍读的差事,就是为了见张居正一面。
按照内阁议定的日程,明日张居正就要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启程南下南直隶、浙江了。
“张阁老明日就要启程南下,下官在此先祝张阁老马到功成,一帆风顺。”
张居正脸皮抽动了一下:“多谢严师傅,只希望此行南下,地方上能少些庸官拖累。”
他没直接说严党那帮贪官污吏,可眼神却是瞄着严绍庭来的。
严绍庭淡淡一笑。
谭纶这时候则是看了一眼裕王。
朱载坖立马看向严绍庭:“严师傅还请就座。”
说完,他便向着李妃眼神示意。
严绍庭看着李妃抱着小万历离开,则是躬身道:“臣恭送李妃、世子。”
礼数做足之后,严绍庭这才坐在了张居正对面的位子上。
他看向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却模样俊美,有着大明朝内阁第一帅之称的张居正。
随后严绍庭便转向裕王,笑着开口道:“臣之前偶听一个说法,倒是颇为有趣。”
朱载坖不知严绍庭到底想要做什么,看了眼张居正后,才开口道:“严师傅尽管说,是何有趣的事情?”
严绍庭这才解释道:“这说法,是将朝堂官员比作长江、黄河。”
这個话题一开,便是张居正也挺直了腰板,目光正视严绍庭。
至于朱载坖和谭纶两人,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严绍庭能在这个话题上,说出些什么来。
严绍庭则是继续道:“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
按照科举殿试而言,这便是切入主题。
众人目光渐渐平静下来。
严绍庭说道:“古语有云: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何时清过?黄河不清,亦有圣君。黄河清澈,亦有乱世。”
这是入题之后,开始将话题扣向朝堂臣子上了。
严绍庭脸色平静:“长江之水,灌溉两岸数省百万顷田地,黄河之水也泽被了两岸数省天地。却未曾听闻,有水清便用之,水浊则废之的道理,此理自古皆然。”
张居正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
按照严绍庭说到现在的话,他这是在为严党自辩?
朱载坖亦是心中冷淡了几分。
而严绍庭仍在继续说道:“朝堂文武百官,亦如这长江、黄河。皆为朝堂官员,自当用之。”
张居正眼角闪过一道亮光。
看吧!
奸臣主动跳出来了!
严绍庭却是对上了张居正的眼神,笑着说道:“先前,张阁老担忧此行南下,地方官员之中有害群之马。其实,以下官之见,若能为张阁老所用,若能疏导办事,便可用之。
亦如长江、黄河。
若黄河泛滥,自当治理,张阁老可行雷霆,镇压地方。
反之,若清水长江泛滥呢?是否也该治理,也该行雷霆以严惩?
而若黄河水浊,却不泛滥,更是泽被灌溉两岸,又是否需要治理?
下官以为,自是不需治理,而当行修堤防备之事,犹如古时大禹治水,在疏而非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