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爷们的劝,昨天的内容修改了一下,只有枪响没有爆炸
充斥着硝烟味的烟雾,在西苑西南角缓缓升起。
巨大的枪声,在半空中扩散开来,老远的地方也能听得清楚。
宫廷内,警讯大鸣。
宫人乱作一团,禁军犹如无头苍蝇。
守备西苑的禁军,从西安门涌出,费了老长的时间才赶到事发地。
一名将领抽了抽鼻子。
“是火药味?”
麾下点点头,伸手在街道边缘的地面抹了一下,而后抬起头。
“是火药,由火铳击发。”
将领面色一凝,眼神阴沉下来。
“回宫,报于陛下!”
……
严府,前厅。
宣城伯眉头皱紧:“哪里白日放烟?”
刚刚那枪鸣声,在严府里的众人,感受的清清楚楚。
一名披甲的年轻人却是皱眉道:“似乎不是烟,而是火铳……”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一惊。
都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人家,对军中这等杀器还是了解的。
严绍庭亦是满心疑惑,心底一股股的不安不断升起。
他迟疑道:“京中何等森严,无故怎会有火铳出现?”
聚在严家前厅的人们,脸已经开始露出不安和慌张。
严绍庭则是站起身:“近日京军可有火器操练?”
“并……并没有……”
人们的脸色又是一变,不少人似乎已经反应了过来,脸色逐渐变得煞白。
严绍庭亦是眉头紧锁,来回踱步,最后看向手持破伤风之刀的宣城伯。
“出事了!”
“出大事了!”
心中那股不安感,不断地席卷着严绍庭,让他心神愈发不宁。
正待这时。
一阵密集而又凌乱的脚步声,从府外传来。
府众人浑身一颤,纷纷转头看向外面。
“少爷!出事了!”
“出大事了!”
严家的管事带着乌泱泱一帮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见到严绍庭后,管事便大声喊了起来。
“有……有有贼人……”
“火铳……用火铳……”
“火铳击于西苑外……”
“……”
轰!
整个严府前厅瞬间沸腾起来,所有人犹如是夏日被迎头浇了一桶凉水。
从外到里浑身透凉发寒。
也仅仅只是瞬间,原本还七嘴八舌的一众勋贵子弟们,便在须臾之间安静了下来。
但那股危机感和不安感,却几近具象显现,并凝固起来。
严绍庭听到消息,亦是犹如当头棒喝一般,心头一震。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想好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时。
已经有人脸色慌张的站了出来。
“严……严侍读,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家了,这几日都不会出门,您也别来找我。”
那人说完了话,便紧绷着苍白的脸颊,神色慌张的冲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便有马蹄声传来。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余下的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严老弟,我家夫人今天就要生育了,我得在家陪几日,若是无事……有事也别来,忙不开。”
“啊!想起来我家那小子的功课还没做完,我这几日也得在家好生教训那臭小子,我先走了!”
“那什么……算了,别找我。”
“……”
一时间,无数稀奇古怪的理由从这些大明勋贵嘴里蹦出,然后便一个接着一个急匆匆的离去。
等到最后,已经只剩下提着那把破伤风之刀的宣城伯一人。
严绍庭目光凝重的看向宣城伯。
宣城伯亦是脸色紧绷,眉头夹着阴霾。
他看了眼严绍庭,随后轻叹一声:“世侄随侍内阁,你就……走了走了……”
这位今天在场唯一袭爵了的功勋,话都没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从严绍庭面前离去。
随着宣城伯的离开,严府前厅一时间倒是终于空了下来。
管事的小心翼翼走到大少爷跟前,脸满是惊恐和不安。
“少爷……现在……现在咱家怎么办?要不要……要不要也……”
严绍庭这会儿几乎已经是将脑袋想破,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件事。
他抬头,瞪向管事:“要什么!难道也学着他们,躲在家里,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蠢货!”
当宣城伯这些人知道先前那动静,是有贼人在西苑鸣枪,这些人便立马再一次的动用了见风使舵、明哲保身的本领。
他们身为大明勋贵,这个时候要是有个轻举妄动,说不得就是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在贪婪于想去东南捞一份军功,和皇帝家院墙外出现枪声相比。
这些勋贵们已经做出了对他们而言最正确的选择。
明哲保身,才是勋贵们的根本生存哲学。
但严家能置身事外吗?
身为内阁首辅之家,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严家都是躲不开的。
管事满脸慌张,等待着大少爷做出决定。
严绍庭亦是满脸凝重,眉头尽是阴霾,脸色阴沉,不安的踱着步子。
谁也不会想到,大明朝的宫墙外,会有朝一日出现枪声。
包括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
又是谁人做的?
有何目的?
那火器,是工部辖下的军器局和鞍辔局产出的,还是内府兵仗局生产的?
是工部或是内府中人私自所为,还是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的京军或是禁军所为?
亦或是京外各边镇军马,又或是地方卫所自行制造,再遣人潜入京中实施的?
又或是哪一个对朝廷心怀不满的匠人个人行为?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出现在严绍庭的心头,犹如一团乱麻。
终于。
在管事快要被转晕前,严绍庭停下了脚步,脸色依旧凝重,却多了几分杀气。
“快!将我的甲取来,为我披甲!”
管事面露疑惑不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人将自家大少爷的甲胄取来。
严绍庭则是定定的站在厅中。
虽然历朝历代都禁止私人拥甲,但他本就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严家有且只有那一套属于他的甲胄。
很快。
管事就带着人抬着属于严绍庭的那套,几乎是从来就没有动用过的甲胄箱子,赶了回来。
积满灰尘的木箱子被打开,露出一具崭新的金漆山文甲。
随着甲胄箱子过来的,还有陆文燕大妹子。
西苑宫墙外枪响的消息,陆大妹子在后院也已经听到,脸色紧张的赶了过来。
严绍庭看了一眼大妹子,直截了当。
“为我披甲!”
陆文燕脸色苍白,满眼的不安,却还是乖乖的点头前,双手颤抖的从管事手中接过一件件甲胄部件,开始紧抿着嘴唇,颤颤抖抖的为严绍庭将一个个部件披挂。
严绍庭则是不动如山,眉峰凝重,沉声开口:“我是大明的官员,是陛下的臣子,亦是直亲军锦衣卫的指挥佥事。
西苑出事,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拱卫陛下安危,是大义也是臣子职责所在,你在家不要担心。”
一个个部件被亲手披挂在严绍庭身,陆文燕的双眼一片涨红。
听到严绍庭开口安抚,陆文燕只是重重的点着头。
但她,却依旧不发一言。
终于最后的部件也被牢牢系住。
严绍庭浑身一震,伸出右手。
“取本将战刀!”
管事的正要转身取刀,却被陆文燕止住。
她亲自取刀,双手紧握,送到严绍庭身边。
严绍庭握住刀鞘,回头看向大妹子,露出一个笑容。
“我去了。”
“安心在家,等我回来。”
陆文燕依旧是重重的点着头,眼眶已经彻底的红了。
严绍庭大笑一声:“走了!”
话音刚落,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屋门。
终于。
站在门后的陆文燕,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心中不断的祈祷着朝中不会出大事。
出府门后。
严绍庭方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一次。
还是嘉靖二十一年,那一次的宫变,光是内廷就处死了数千人,另有无数直亲军卫的官兵被株连处死。
更有包括端妃、宁嫔被凌迟处死。
而那,也只是一次波及被限制在内廷的宫变。
可这一次却是发生在西苑外。
谁也不知道此刻定然受惊的皇帝,会爆发出何等大的怒火,又会有多少人被牵连其中。
翻身马,甲胄阵阵,严绍庭一手提刀一手持缰,低头看向严府管事。
他在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按照常理来说,不可能会有人在西苑外放枪的。
但事情却偏偏就是发生了。
严绍庭揣着怀疑,冲着管事吩咐。
“去锦衣卫,去陆府,告诉陆绎,就算是腿跑断了,也要抢先出手查这件事!不论查到多少,第一时间送到西苑!”
吩咐完之后,严绍庭便挥动刀鞘,重重的拍在马身。
战马长鸣,向着西苑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京师内外。
消息已经传开。
此刻北京城彻底乱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疯了一样的涌向西苑,不少前面赶过去的人被后面赶到的人挤倒在地。
因为慌乱,已经开始出现大规模的踩踏事件。
而诸如顺天府、大兴县的官吏们,更是鬼哭狼嚎的要自裁谢罪了。
驻扎在城内城外的京军各营官兵,更是乱作一团,盏息的功夫,无数的营帐被打翻。
将寻不到兵。
兵找不到将。
若不是有镇远侯终日坐镇京军大营,带着亲兵在营门下弹压,京营怕是已经彻底哗变了。
锦衣卫更是倾巢而出,这时候已经顾不规矩,北镇抚司的人开始封锁城门,严查城中各坊。
而南镇抚司的人,竟然是如同虎狼一般的冲进了一座座衙门,强硬的要求所有的官员必须待在本部衙门,不得有任何动弹。
于是,官员们和锦衣卫的冲突便很自然的爆发起来。
官员们要求前往西苑面见皇帝,而锦衣卫则是强行镇压。
而那一座座的勋贵府邸大门,则是发出一道道沉重的落栓声,一家家的旗帜鲜明的摆出闭门谢客的样子。
西苑。
枪响的核心位置,已经被禁军封锁。
无数的内侍太监们,蜂拥进玉熙宫,将宫殿内外团团围住。
三只凳子倒在地。
严嵩、徐阶、高拱三人,脸色煞白的站在道台前。
在他们的身前,是重重内侍太监,殿外则是拱卫玉熙宫的禁军。
道台,吕芳和黄锦两人张开双臂,咬紧牙关摆出一副甘为牺牲的神色,护在皇帝面前。
数不尽的人在玉熙宫外来回走动。
一道道的消息,从外面传进来。
道台,嘉靖的脸再无今日先前的笑容,整张脸煞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在那一声枪响中,他好似回忆起了嘉靖二十一年的那一幕幕场面。
藏在道袍下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愤怒。
耻辱。
惊慌。
疑惑。
无尽的情绪,充斥在嘉靖的内心深处。
当因为外面的枪响,导致正在重建万寿宫的几名匠人,因惊吓自屋顶坠亡下来的消息,从外面传进来后。
嘉靖终于是彻彻底底的怒了。
积攒在内心深处的怒火,在这一刻瞬间倾斜而出。
“啊啊啊!”
“欺天了!”
“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谁指使的?”
“他们是要冲到这里,取了朕的项人头吗?”
“他们是要造反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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