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争霸赛的奖金还是很丰厚的，同样是根据连胜规则累计，林庭得到了封顶的一百八十万赛事奖金，还有因为是首战十胜，联赛官方额外给予了四百万星币的优秀格斗家补助基金。

相比之下，一些半官方，或民间组织的赛事，由于加入大量商业运营，给出的奖金还要高得多。在高级别的赛事里，一场比赛狂揽数千万星币也是家常便饭。正因如此，明星格斗家往往身价不菲。

走下领奖台后，百羊秀和林庭并肩返回休息室。衣颖丽已经在打电话给学校同事们报喜了，一张脸笑得像只红彤彤的橙子。

百羊秀见林庭神色不展，于是挤了挤他的肩膀。

“喂，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她开口问。

“嗯？哦……就是以后得有一段时间没有这种比赛了。”林庭在为心魔念法的修行烦恼。没有强烈的胜负欲驱动，心魔的成长是较为缓慢的。都说赛场是最好的修行地，不是没有理由。

“别担心啦，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集训营吗？你去了那里肯定经常打架。”

“联盟政府和各国合办的契师训练营，早就有所耳闻了。网上的说法天花乱坠的。具体是什么情况还真不了解。”林庭笑，“你说，我能被他们看上吗？”

“肯定能。如果不挑你，是他们没眼光。”百羊秀理所当然地说道，“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走出场馆时，天色已暮。海州之眼外的广场，仍旧聚集着大量人群，他们方才在这里看比赛，场馆外墙上的超大屏幕放送直播画面，此时，则是在轮播选手照片和赛后数据。

林庭扭头看到自己的定妆照出现在屏幕上，还配有十胜的冠冕图标。巨大的照片俯瞰城市广场，人群里发出一阵嘹亮的喝彩。

“我想起来。”百羊秀说，“我们刚到海州那天，在车站看到江渠清的宣传海报。现在出风头的人变成你了。有什么感想吗？”

“没有。”林庭摇头。

隔着护栏，许多粉丝举着签名本和笔，呼喊他们两人的名字。

“签个名吧！”“能合个影吗？”

碰见这种情况他们都有些麻爪，好在是其他几位选手也陆续走出场馆，成功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

“我来给你们签名。”枫缺潇洒地甩甩头发。

“这人谁啊？”“不知道。”“喂，你能让林庭来签個名吗？”

“爱要不要。”枫缺脸色臭臭的。

在专车护送下，选手们集体返回运动员村。明天下午统一退房，今晚是大部分人放松娱乐的时间，没有人打算留在这里，衣颖丽都准备外出找几个老朋友喝酒聊天。

百羊秀兴致勃勃，“看电影去啦。等这一天好久了。”

她回房换装，风风火火的，只两分钟就整装待发。卸下飞行夹克，她换上一件宽松的黑色短袖，胸脯微隆，下身是一条咖啡色短裤，白皙而柔长的双腿仿佛细腻的脂膏，皮下精瘦的肌肉有极鲜明的线条，纤长的跟腱从小腿延伸至跟骨，脚上是一双轻便的白色运动鞋。

这是林庭第一次见她打扮得如此像个女孩。平时穿校服，或是工装风格，都以干练简洁为主。

“怎么样？怎么样？”百羊秀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在他面前旋转了一圈，双脚在地上灵活地踢踏，像一头雀跃的羚羊。

“好看的呢。”林庭不知该把目光放在哪里，她的每一处都仿佛太阳那样灼人。

“走吧走吧。”百羊秀迈开步子在前方领路，把双手背在身后，摊开的手心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林庭上前两步，犹豫再三，还是轻轻牵住了她的手掌。

百羊秀发出吃吃的笑声，像是被挠了手心的发痒。

他们一路步行至运动员村外，一辆漆黑跑车已经停靠路边，那位熟悉的严肃司机站在车旁。

“秀小姐，路上小心。”司机面无表情地递上钥匙。

“上车啦。”百羊秀握了握林庭的手，随后钻进驾驶位。

这不是他第一次乘坐百羊秀的车，海州的夜幕被车灯劈开，从稍显荒凉的东郊经济开发区，驶入灯火通明的市中心。街灯的光线流过她的脸颊，明暗交错间照亮每一道轮廓。

海州市有一座百年电影院，现如今在线下看电影的人少了，影院还一直开着。

“想看什么电影？”百羊秀买好了汽水饮料和爆米花，递给林庭一份。

“只要是喜剧就行，类型无所谓。”

“哈哈，这么大个人你还怕哭鼻子啊？”

“年纪大了，看不得悲剧。”林庭装作老迈地咳嗽两声。

“喜剧、喜剧……今晚放的不是恐怖片就是灾难片，我想看科幻和历史电影啊。哦，这有一场恋爱戏，看不看？”

“男女主最后走到一起了吗？”

“我怎么知道。要不要上网看一下剧透？”百羊秀掏出手机点点点，“最后在一起了。”

“那行。就看这个。”

“瞧你，真没出息。”她又笑起来。

售票员是个年迈老先生，身旁木架上站着他的御兽，一只幽系的拟声鬼鸟，在自然界中通过模仿猎物的叫声引诱并捕捉它们，非常狡猾，不过在这里则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售票员。

“客人两位，看电影，看电影。[欢快口哨?]”

“观影愉快。”老先生笑眯眯地挥挥手。

影片开场，除了他们外没几个观众，基本都是出双入对的情侣。电影本身还是好看的，许多情侣在中途抽泣起来。林庭仔细盯着放映的情节，荧幕的白光照亮他的脸庞，百羊秀托腮看他，发现林庭要转头，就立即扭过脸望向屏幕。

直到散场，他们没有说一句话，汽水已经不凉，爆米花也不再滚烫。

“好看吗？”

“好看啊。”林庭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电影讲了什么？”

“我忘了。”他老老实实地说。

“那我告诉你，故事里的主人公和女主角因为一个误会而分别，多年后重逢，发现还爱着对方，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你说他们多傻，当初有话直说不就好了？”百羊秀抱怨道。

外面的街道这会儿很热闹，观赛归来的人潮开启了夜生活。他们小心地沿着街边店铺的阴影走动，偷偷摸摸地回到停车场，这才松了一口气。

“电影都看完了。接下来去哪儿？”百羊秀眺望城市高楼，忽然指向最高的那一栋百层大厦，“去那里吹吹风吧。”

“怎么去？”

百羊秀笑着说：“你站稳。”她从身后抱住林庭。一片片羽毛从皮下长出，宽大的苍蓝羽翼钻破短袖，她振翅腾空，林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冲到脑门，烫得脸颊发红，又快速地下坠，让他微微眩晕。

一眨眼就已来到半空，城市钢铁森林的高层带，脚下灯光如流。

她停落在大楼顶层。

这里只有一个很狭小的天台，安装了避雷针，平时只有维修人员会来。

百羊秀落地后松开手。林庭解下外套递向身后。

她穿上林庭的宽大外衣，在夏夜风中俯瞰海州市，在这里向东望去，能看到海平线。

“地上的世界，很小呢。”

“是啊，很小。就像人生一样。都是宇宙里的尘埃。”

“林庭。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百羊秀攥紧拳头。

“是害怕。我很害怕。”

“你有我害怕吗？”她的语气是颤抖的，“马上暑假，你要去集训营，然后九月份大概又要去国立大学旁听。几个月时间足够我们形同陌路了。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秀秀。今后你会有更多朋友。或许某一天我在你心里也不再重要了。我是世上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的鬼魂，除了帝江和我为伴。我根本不敢再奢望有人牵挂。

“我的父母在外星殖民地杳无音讯，妈妈给我发的最后一封邮件里是她唱的儿歌。她说她想念我，很希望永远陪伴我。但如今我只能望着冷冰冰的星辰，太空里没有空气，她的歌声也不会回响。

“我带你去的水坝是爸爸妈妈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在水坝的最西边的一块石头上有他们刻下的名字。那里夜晚的星星是最明亮的……秀秀，莪害怕今后望着天空，路过青山的旧水坝，俯瞰城市的街灯，要思念的人多了一个你。”

百羊秀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沁得像一块柔软的阴影，她抬起双手捧住林庭的脸颊，冰凉苦涩的眼泪与柔软的唇荚一起触碰他。

“尽管思念我吧。只要你还思念，我永远爱你。”

林庭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百羊秀把脸颊埋在他怀里。

“林庭。”

“嗯？”

“我好像完成第一推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