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早。

“嘿，娃娃脸，我准备好赚大钱了，明天你可别吓得不敢出门。”

从宿舍出发前往食堂的路上，时不时有学员过来和林庭打招呼，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鱼富瞪了那两个西桑塔国的学员一眼。又担心地看向林庭。

“小林，你还好吧？别有太大压力。”

“我很好。”林庭颔首，他的心魔在沸腾，熔炼魄气的速度已经来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对胜利的渴望越强，感受到的压力越深，他的炼魄也就越快。

上午的课程在悟道馆进行。

前天向柜台美人表白的桑利国学员盛装出席，手里捧着冰雪做成的玫瑰花，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欢迎。欢迎。”年过四十的教员玻义耳在大厅等候学员们，“很荣幸，本期训练，选择悟道馆的学员又是最多的。”

“怎么是个大胡子老男人？”桑利国学员一脸不能接受，“悟道馆前台的那個美人呢？”

玻义耳古怪地笑起来，吹了个哨子，大厅侧门开启，幽体美人缓缓走出，那只拟声鬼鸟站在她的肩膀上，鸟喙开合，发出娇柔的声音：“你在找我吗？嘎嘎嘎~”

“那就是你的美人，去和她打个招呼吧。”教员恶趣味满满。

除了某人心碎，其他学员都为这精妙的术法掌控力所感叹，很配合地鼓掌。

玻义耳随意地挥挥手。

“年轻的契师们总是过分地追求术法威力，只想着掌握更高星级的灵法，想着御兽进化，提高元素亲和力。这没有错，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可能掌握世界上所有的术法，却可以把一道术法，运用得出神入化，同样能够帮你战胜对手。

“有谁知道，术法的两种境界？”

一位学员抬手答道：“是精微和通灵。”

玻义耳颔首。

“回答正确，加两分。这两种境界并行不悖，各自代表一条道路上的里程碑，是古代契师们，在那个学习术法异常艰难的时代里，用人类智慧缔造的珍宝，你们要常怀敬畏。”

“是，教习。”

在玻义耳的指点下，众人分散在庭院里，合体变身后开始各自习练术法。

“不同属性的契师，在锻炼术法时有不同的道路。地系契师会选择【泥土偶】，光系契师会选择【拟态幻影】，水系契师选择【幻雾】，这些术法都能提高契师的术法水平。对我们而言，控制幽体是一切的基础。”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本图册，要求照着演示图片来塑造幽体的形态，从简单的立方体，到复杂的器皿、机械，再到人体结构，循序渐进，每一步都有详细的介绍和注解。

“精微之道，是对术法的掌控精细入微。让风吹响笛子，让沙子堆砌城堡，这都不算什么。世界上第一枚电子芯片，是一位金系兽王契师徒手制造的。在指甲盖小的晶片上，雕琢数亿个晶体管，这多么不可思议。但那位兽王却说，自己所做的事很简单——让元素自然地流动，自发地去排列。”

正在练习的学员们不禁畅想那样的境界，再看看手里简陋的幽体模型，顿时有了十足动力。

一小时后，课间休息五分钟，供契师们缓解合体的精神压力。

玻义耳继续教学通灵境界：“你们是否想过，世间万物都由元素转变而来，人体也不例外。为什么我们有生命，能够思考，我们的术法却死气沉沉？”

有人举手：“因为生物体拥有复杂的结构。”

“这也是一种说法，加一分。但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是你们的术法没有灵魂。”

“灵魂？”

玻义耳招手把那个幽体美人叫到面前，让她跳了一段舞，动作流畅顺滑，完全没有提线木偶的僵硬，大家都感受到了那种神奇的灵动，仿佛这个幽体女孩是活生生的。

“她是按照我女儿的形象塑造的。”

教习的眼神满是爱意，大家情不自禁脑补了一段凄凉故事。

旁边一位黑人小哥连忙说：“请节哀，教习。”

“我女儿没死。只是她现在不听话了而已。”玻义耳幽幽地盯着这个黑人学员，小哥脸色煞白。

“你们大部分都是完成了第一推动的契师，明白内心力量的可贵。将想象力注入术法中，用你的信念去赋予它生命。通灵境界只有那些拥有强大内心的契师才能触及，即便是你们，来自这颗星球各国，最优秀的年轻人，也不是每个都能做到的。”

通灵境界的入门阶段是对想象力的训练，学员们在玻义耳的指点下，控制幽体制造的骷髅小人模仿人类的一举一动，步行、端茶倒水，互相打招呼等等。

林庭趁着玻义耳从旁路过，顺势拦住提问：“教习，请问一心多用是否也是一种术法境界？”

他这是想到江渠清的“走珠”训练了。

“一心多用，你是说这样？”玻义耳和拟声鬼鸟合体，轻轻勾了勾手指，地上冒出数十个幽体小人，开始表演舞台剧，姿态惟妙惟肖，动作调度杂而不乱，令人叹为观止。

“对，就是这样。”

玻义耳微笑，“可我只有一个意识，如何能模拟这么多的角色呢？”

这也是困扰林庭的问题，他可以比较轻易地控制两枚水珠各自活动，靠自己的精神功底做到分心两用，但数量上升后就立即捉襟见肘了。相比之下，江渠清能同时控制九滴水珠，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林庭看着玻义耳操控的幽体人偶，忽然意识到，这并非一心多用。

“是通灵术法，这些幽体是在自行活动。”

“没错。现在明白了？”

“感谢您的指教。”林庭轻轻躬身致意。

玻义耳很感兴趣地问：“你就是昨天晚上，在食堂里扬言挑战所有学员的那个疯狂洋人？自雪海集训营成立这十几年来，从没有人做过这种事。”

“是我。”他理所当然地承认。

教习微微一愣，被这年轻人放松的姿态所惊愕，“你还真是有自信。南国来的小孩，我见过很多，可他们都很沉默，总是像女孩一样安静，很少有谁像你这么大胆。”

“战斗是炼魄的最佳途径。”

玻义耳摇头晃脑，嘟囔着“修炼疯子”，转身离开了。

下午。修法图书馆。

比起门庭若市的悟道馆，这里根本是门可罗雀。报名课程的学员只有区区十四人。

“放轻松，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阅读，冥想，讨论。”肥胖苍老的教习摆摆手，“随意一些吧。”

这副放任不管的态度叫不少学员愕然。

“教习先生，您不授课吗？”

“你们需要知道什么？这里有金霜国最丰富的灵骸收藏，有堆积如山的文献资料，足以支撑许多研究课题。”教习反问，“如果连基础都没有，我建议你回去念书。你们在这里能学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学。”

“这太不负责任了，我要退出。”

“门在那儿。”

一下子又走了六个人。余下几位面面相觑，选择给自己找点事做。

林庭走到木架前继续触碰灵骸，雪海集训营倾注了大量国家资源，因此馆藏相当丰厚，他的收集之路还没走完四分之一呢。

【正在扫描灵符……】

他一步步路过老旧的木架，走在这些无人问津的瑰宝中间，手上沾满尘埃，无人知晓他已记下所有触碰过的灵符。

时间流逝，距离明日的擂台战斗越来越近，心中的烦闷感也越来越强烈。胜败得失的考量在脑海翻滚，林庭放缓呼吸，任由心魔吞食他的念力。

几位同窗学员在闲暇时窃窃私语。

“瞧，那个天方国的家伙，他还有这样的闲心。”

“说不定是压力过大，已经自暴自弃了。”

傍晚，教习通知他们下课，林庭轻轻放下手中灵骸，调动念力观照髓海。

距离上一次修行心魔念法已经过去十一天，心魔之实终于完全成熟。

回到宿舍收割了魔实，将一枚满月核转化为魄胎，林庭又前往镇中心的异常管理局分部，申请了一份魔树熏香，开启了新一轮的念法修行。

一夜无事，又是一天清晨，终于到了斗馆开课的日子。

“希望你们足够强悍。滋长我的心魔，助我更进一步吧。”林庭仰头灌下一支宁神药剂，感受冰凉的药液在胃中扩散，舒缓地吐了一口气。

随即推门而出，十八位同胞都已在外等候，他们拍了拍林庭的肩膀，一同大步迈入喧闹的风雪。

此时的雪海镇北区，斗馆里人声鼎沸。

几乎所有学员都报名了这门课程。

教习是个松垮的老人，看起来像是赛场的守门人，不过说话声音就像打雷。

“小崽子们，别太激动，这一整天你们都是我的。在这里，尽情地打个痛快吧。”

“呼——”一阵热烈的叫喊。

“你们可以自己找个对手，或者，走上擂台迎接挑战。”教习眯起眼睛，“怎么，你们在等谁吗？”

斗馆大门踏入一道身影，抬手刷卡，嘀——

所有人都看向他。

林庭身后跟着十八位天方国的同胞，他们站在众国学员面前，像一支孤军。

“终于来了。”波纳列露出兴奋嗜血的笑容。

“娃娃脸，你怎么没逃走啊？”“现在认输还不算晚。”

场上一片躁动。欧利微微摇头，替这位目中无人的外国友人担忧。

林庭穿过人群，他们的目光仿佛刀剑，他缓步踏入决斗场，周围嘈杂的声音反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怜悯的目光。

他只有两个字。

“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