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听闻女儿的话,捏了捏她那粉嫩白皙的小脸,和蔼的笑道:“就你怪话多。”
李沐曦如今已经八岁,只比侄子李思源大三岁,两人一同长大,虽是姑侄关系但却情同姐弟。
几人亲热的说着话,蒲兰馨看到这温馨的一幕,梨腮盛雪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微笑。
她将明亮凤眸转向公公李宝,问道:“爹爹去兵部问询,可有好消息。”
李宝将女儿放下地,嘱咐她和李思源出去玩耍。
他将矮壮的身子靠在椅子上,冲大儿媳摆摆手,说道:“自从官家绝了北伐心思,我等武将亦被打压,时局如此,如之奈何。
武将复职哪是兵部能够做主的。唉,只能和同僚们以酒浇愁喽。”
说完神色落寞的端起茶盏喝了口香茶。
蒲兰馨暗自自责,怎么没由来问这事干嘛,惹得自家公爹不快。
她正要开口打破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却听见堂屋门外传来一声高喊。
“以酒浇愁?岂不闻以酒浇愁愁更愁……”
蒲兰馨听到这熟悉的语气,脑海中闪过一道年轻俊俏的人影,心中有些雀跃的抬眸看去,
却见小叔子李公佐前襟解开,衣衫凌乱,手里拿着一个酒罐,一摇三晃走进来。
李公佐刚进堂屋,身形晃一下站定后,抬手向上首坐着的原身父母施礼道:“爹爹、阿娘躬安,孩儿回来晚了。嗝……”
李公佐一打嗝,距离他不远的蒲兰馨就闻到一股酒臭味传来,
她蹙了蹙柳叶细眉,连忙拿起素白色手帕,捂住口鼻。
这臭男人,亏自己还在担心他,却不想和从前一样又去喝花酒。
本以为这混小子转了性子,变得成熟稳重,却不想还是如此放浪形骸。
李公佐并不知道嫂嫂在腹诽自己,朝端坐在椅子上的美艳大嫂点点头,走到李宝下首椅子上坐下。
而对面的蒲兰馨看着小叔子的醉样,星眸微嗔,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理他。
“二郎,你这是在哪喝成这样,还不快回去休息?跑来这作甚?”李宝不悦的斥责道。
李公佐抬眼看去,在母亲陆氏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一位身材矮壮的中年人,
他颌下留着浓密胡须,一张大脸上,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
这就是原身的父亲李宝了,这时脑海里不由自主闪出关于李宝的记忆。
原身的父亲李宝,老家是京东西路兴仁府乘氏人(今山东菏泽),少年时混迹街头,被乡人称为“泼老三”。
当年金兵南下时不忿金人的暴行,因此聚集乡人反抗金军。
南宋绍兴五年(公元1135年)他率将士投到岳飞元帅麾下抗金,
在岳飞被害风波亭后,又追随韩世忠守卫海州(今江苏连云港)。
后来因大宋朝廷与金廷签了绍兴和约,宋高宗此时已经绝了北伐之心,
因此缩减武将编制,造成一大批军中将领赋闲在家,不得重用。
而陆氏在一旁心疼的看着小儿子,知道他这是去帮着自家弟弟解决酒楼难题去了。
听闻丈夫不满的声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也吃酒去了,凭什么说我儿子。
见夫君还想张嘴训斥自家小儿子,陆氏不悦的转着螓首,对自家夫君解释道:“官人错怪小郎了,
今日白天宏才来府里寻你,说是酒楼遇见一桩祸事,二郎是帮他舅舅去了。”
接着回转螓首对李公佐问道:“你舅舅的事如何了?可有法子解决。”
在一旁的素雪见小郎君喝的面色潮红,心疼的递过来一杯热茶,
李公佐接过茶水,冲这位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的大丫鬟和煦一笑。
素雪看着李公佐丰神如玉的俊颜,白腻如雪一如梨芯的脸蛋儿上,见着一抹羞红,
按下心底的羞意,上前轻轻敲着李公佐肩背,替他放松舒缓精神。
李公佐安心的享受着,将帮助陆宏才酿制新酒的事前后一说,陆氏听闻此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听到李公佐说,今日里用劳什子蒸馏法酿出美酒佳酿,蒲兰馨神情诧异的放下掩着口鼻的手帕,
扬着一张梨腮盛雪的脸蛋儿,瞧了瞧坐在椅子上放浪形骸的小叔子,美眸里异彩连连。
李宝听闻小儿子酿造一种新酒,成功解决醉仙楼酒水供应的事,坐正了身子问道:“二郎,你可带有这种新酒?拿来我尝尝。”
李公佐闻言将放在桌子上的酒罐拿给李宝,李宝伸出粗壮的大手,将酒罐盖子打开尝了一口,虎目一亮。
“这酒好辣,和现如今的黄酒倒是不一样。
而且酒液澄净,的确是一款不可多得的美酒。”李宝惊喜的说道。
对于生性喜好饮酒的武将来说,这酒够劲够辣,比起绵软低度的黄酒来说,新酒更让人欲罢不能。
而且这种新酒没有黄酒那种酸涩味,正是武将士卒们喜爱的美酒。
李公佐抬着星眸看父亲一边不断夸赞,一边小口品着美酒,心知父亲这是被勾起馋虫了。
于是他搓着手,略微局促的说道:“这酒好是好,就是酿造起来颇费工夫,而且在醉仙楼里酿造人多眼杂,不如……”
看了眼李宝一边喝酒一边沉思的模样,李公佐小心翼翼的说道:“孩儿白日里寻思,不如寻个偏僻的庄子,咱们自己酿造,毕竟独门生意谁不喜欢。就是这资金嘛……”
李宝听完儿子的话,知道这是来寻求自己提供钱财上的支持,
他暗自思虑,小儿子能有这样的头脑,说明他是真的成长了。
虽说醉仙楼一直都有分红,但因为李宝赋闲在家,朝廷发的正奉和一些将校补贴,却一直在缩减。
而且,最近几年家中开销渐大,而李宝也不曾短了家中亲眷的吃穿用度。
如此坐吃山空下来,也没攒下什么银钱,就连这座宅院也都是之前租赁别家的。
虽然陆氏一直在抱怨这宅子院子太小,房间太少等等,一直想去寻个大点的宅院。
李宝这时已经有些酒意上头,止住发散的思绪,他将虎目看了看自家小儿子,
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二郎,你这新酒虽好,只是你能保证,这劳什子蒸馏秘技不被别人学了去?”
李公佐听到李宝的问话,言语灼灼的回道:“父亲放心,就算有人看到并不了解其中内情。
再说,这秘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待酒坊建成我还会改进、优化技艺,若我不教其中奥妙,就算偷学去酿出的酒品质也不行。”
听完这话李宝沉声说道:“你也知道咱家最近几年一直在坐吃山空,这营生虽好但是咱们没有本钱呐,
而且新开酒坊没有可靠熟练的匠人,酒坊该如何大规模的酿酒?就凭你这三两缸新酒能行销天下吗?”
听闻父亲的话,害死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李公佐这才发现是自己想得简单了,谁说古人愚昧的。
他们可能没有学习过来自后世系统性的知识,但是古人绝对不傻,相反还很聪明。
李公佐想了想,朝上首的李宝拱手说道:“爹爹一番话让孩儿醍醐灌顶,
我这才明白是自己想的简单了,只想着自家独占秘技,却没想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
看到小儿子想明白了,李宝大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欣慰的说道:“小郎的确是成长了,不过,这秘技你还是要守好。
等过些时日,我去找宏才那小子商量,咱们还是合伙做营生,不比单打独斗强。”
李公佐点点头:“自当谨记爹爹教诲。”
正事谈完,几人又说笑了一阵,李公佐直言自己不胜酒力,就要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