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坊李家,
这边厢,李公佐从焦四家出来,心中的戾气仿佛消散了一丝。
他带着边士宁等军汉们回到李府,在府中门房里,
李公佐掏出一叠会子,交给边士宁,说道:“边十将,大家伙忙了一天了,这些会钞没有多少,拿去喝茶吃饭。”
边士宁红着脸连忙拒绝道:“不不,这个使不得。”
不等边士宁接着说下去,曹青给他使个眼色,连忙双手拿过会钞,
塞到边士宁的手里,嘴上客气道:“多谢郎君的美意,我等愧领了。”
李公佐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好笑,看来这边士宁是个老实人,反而他手下的曹青却是个聪明伶俐的。
边士宁看着手里的会钞,脸红一阵并没有拒绝,李公佐说道:“今日里我也乏了,诸位军士们也都回去歇息吧!明日里你们还在这个门房集合。”
说完,李公佐率先离开。
曹青给边士宁使了个眼色,六人匆匆离开,在距离李府不远处的一间餐食店里,又聚在一起。
曹青招呼店伙计将好酒好菜端上来,随即关上包厢的门。
此时,房间里就剩他们六位军汉。
边士宁疑惑地问曹青道:“咱们收了他的会钞,会不会不太好。”
曹青翻了个白眼给他解释道:“你不拿,我不拿,耿……啊呸!人家怎么会放心。”
“毕竟人家当着我们面说了那么多秘密,咱们会不会去告发他,要是你会不会这么想?”
边士宁焕然大悟的点点头,将李公佐给的一叠会钞拿出来,给手下军士们平分了。
曹青一边吐着吐沫,数着手里的会钞,一边高兴的说道:“哥几个把吃饭的家伙都闭严实了,要不然下次可没这么好的美事。”
余下的四个士卒对视一眼,纷纷笑着点头答应。
不提兴奋的军汉六人组,李公佐刚走进院子,便看见程大山的父亲程福从程大山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上前问道:“福叔,您用过饭了吧?大山他这如何了。”
“原来是小郎君回来了,已经用过了。”程福笑着说道:“托您的福,那小子已经醒了,这会儿慕荷正给他换药呢!”
李公佐点了点头,转头走进杂役房要去看程大山。
刚走进房门,就看见程大山躺在床上赤裸着胸膛,而慕荷正红着脸给程大山换药。
慕荷见小郎君来看大山,慌忙要起身,却被李公佐挥手制止,让她继续上药。
接着,他轻声问道:“大山,你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多谢郎君挂念,伤口还有些疼。不过郎中看过已经不碍事了。”程大山忍着换药时的疼痛,龇牙咧嘴的说道。
李公佐点点头,嘱咐慕荷照顾好程大山,就和程福走出了房间。
看到管家程福皱着一张老脸,盯着两个小年轻不住的笑着,
李公佐问道:“福叔,可曾见阿爹在家中?”
程福说道:“阿郎早就回来了,正和陆东家(陆宏才)在说话。”
李公佐点点头,就要去寻父亲李宝。
这时,程福犹豫的叫住李公佐,苍老的面容上因过于激动而面色通红。
他声音低沉说道:“小郎君,你给大山的会钞的事,让老汉我感激不尽。大山和大海两兄弟,这辈子都是李家的人。”
“福叔,您言重了。你是我阿爹的亲兵出身,又照顾我家这么多年。这些没啥,再说大山和我亲如兄弟,您就别见外了。”
李公佐安抚一阵程福,这才迈步走进堂屋。
抬头一瞧,就看见主位上坐着父亲和母亲,而舅舅陆宏才则哭丧着脸坐在下首,而嫂嫂蒲兰馨则站在陆氏身旁安慰着她。
刚进堂屋,他就听他见母亲陆氏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还边哭边嘟囔着:“这可怎么办呦?这下蛋的金鸡说没就没了。”
嫂嫂蒲兰馨站在陆氏身侧,弯着水蛇腰,将圆润饱满的磨盘微微撅起,轻声安慰着她。
看到李公佐走进来,李宝皱着眉头问道:“你去哪里了?”
“孩儿去会了会那金沙帮帮主魏三。”
“去见他干什么?让他先蹦跶两天,等咱们腾出手再收拾他。”
“我是想看看那魏三有多英雄好汉,没想到他就是个泼皮无赖。”
“嗯,不说他了。”接着,李宝皱着眉头训斥着浑家陆氏:“好了,别嚎了。当着息子的面哭,也不嫌丢人。”
这时,陆氏听到自家官人的训斥,看了眼低头喝茶的李公佐,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止住哭泣声。
这时,蒲兰馨看出李公佐面上的疑惑,就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隔着茶几,将红唇贴在李公佐的耳朵上轻声说着什么。
他正不知道发生什么,忽然闻到一阵好闻的桂花香,这时,嫂嫂的小嘴贴到耳边,阵阵热气吹得他心里直痒痒。
蒲兰馨红唇轻启,将临安府衙役封了醉仙楼的事说了。
李公佐暗想难道这魏三还不死心,又指使临安府衙役封了醉仙楼?
可不对呀!封了醉仙楼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时,沉默不语的陆宏才对李宝说道:“姐夫,醉仙楼被封,醉仙酿售卖不出去,这可都是损失啊!您可给阿弟出出主意。”
李宝捋了捋颌下胡须,缓缓说道:“醉仙楼只是被封了,又不是没了。慌什么?”
“这问题还是出在临安府钱彪身上,只要咱们找到症结,就能对症下药。”
“那下一步该如何办呢?”陆宏才急着问道。
李宝刚想说话,就听见李公佐语气沉稳的说道:“那钱彪不是都说了?只要赵府君开口,临安府上下谁敢说不。”
“所以,咱们只要找关系给那赵知府讲讲情,说咱们的醉仙楼和那劳什子命案无关,不就行了。”
陆宏才听到外甥如此一分析,面色这才阴转晴天,兴奋的说道:“对,咱们就找比他钱彪官还大的,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李公佐并没有理会舅舅,只是将目光投向李宝,说道:“阿爹,您有办法联系到临安知府赵大人吗?”
李公佐说的赵大人,就是现任临安知府赵子潚,字清卿,乃赵宋宗室。
其为人刚正不阿,曾经任职为户部侍郎、江淮转运副使时期,总管江淮战区钱粮转运,办理的井井有条。
因此被宋高宗赵构赏识,升迁为除直敷文阁、知临安府。
李宝听到小儿子这话,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沉声说道:“赵子潚这人我有所耳闻,但是和他却不认识,毕竟他是文官,我是武将。也没多少交集。”
这其实就是赵宋皇帝的高明之处,其防备武人作乱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包括以文人压制武将,让武将和文官两个群体逐渐疏远、仇视。
听到李宝如此说,将希望寄托在姐夫身上的陆宏才心底一凉,脸上满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