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等何立峰开口解释,他不是为谁出头,而是可惜这座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酒坊。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肚子上一凉,接着传来一阵剧痛,却是这个贼寇头领,将手中朴刀捅进何掌柜肚子里。
这首领猛地抽出刀尖,老人身上喷出的鲜血四溅了贼寇一身,他也浑然不在意。
反而抬起右脚将何掌柜踹倒在地,扭头继续招呼着手下贼人开始放火。
看到这一幕,本来还安静跪地的酒坊工匠们,顿时群情激奋起来,纷纷站起来想要救下何立峰。
贼寇首领看到酒坊大火四起,也不想同这些普通工匠搏命,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就大嚎一声:“兄弟们,扯呼。”
听到大当家的喊话,一众贼寇们扔下火把,互相掩护着从酒坊大门往外撤走。
而躺倒在的何立峰,只感觉到身上的体力和热量,全都顺着肚子上的伤口逐渐流失,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老人家躺在地上看着燃烧起来的酒坊厂房,还有围在身边的徒子徒孙们,
他断断续续的轻声说着:“这可是老汉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没了。你们这些贼人不讲道义。”
接着,他就感到一阵困意袭来,四周的黑暗缓缓袭来,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些充满了粮食香味的酒糟,以及酒缸里诱人的酒香。
而看到酒坊老掌柜何立峰被这歹人杀死,匠头季正生扑在师父逐渐冰冷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作为从小就跟着何立峰学习酿酒技艺的季正生,对何立峰有种如师如父的情感。
此时他和师兄、师弟们围在一起,仇恨的盯着远去的贼匪们,高声咒骂着。
而从头到脚看到老掌柜被杀全过程的程大山,愤怒的从驴车上起身,就要同那蒙脸的贼寇头领拼命。
却不想被一旁的阮小乙察觉到,他立刻拦住情绪激动的程大山,低声骂道:“你小子干啥呢?不要命了。”
程大山看到远处酒坊燃起的大火,还有大火中的何老掌柜的尸体,心中痛苦的喊道:“让开,我要给老掌柜报仇。”
听到这话,阮小乙皱着眉头苦苦劝道:“你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是死了那今后谁给何掌柜报仇雪恨?”
接着,阮小乙伏低身子,在好兄弟的耳旁轻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总会将场子找回来。”
而听到驴车上那个年轻汉子怒吼声,一旁擦着刀身鲜血的贼寇头领眯了眯恶狼般的眼眸,走上前冷冷一笑,将刀架在这个小郎君脖颈上。
而冷冽的刀锋贴在脖子上,让程大山瞬间从暴怒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是啊,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想到这些贼寇不仅杀人放火,还想要夺取李家的秘方,程大山便心中怒意翻涌。
接着,他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仇恨深深埋藏起来,正了正面上悲伤的神色,乖乖的低头坐在驴车上。
只是无人注意到程大山袖中紧握的双拳,暴露出他愤怒的心情。
这位贼人首领扬了扬眉头,他冷声呵问道:“你刚才在喊些什么屁话?”
还没等程大山开口说话,一旁的阮小乙就陪笑着说道:“这位当家的,刚才死的那老头是他的师父,这酒坊就只有他俩懂得酿酒秘技,你要是连他都杀了,那……。”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已经杀了一个人了,要是再把程大山杀了,你想要的酿酒秘技就只能去找李公佐要了。
而这位蒙面头领听到阮小乙的话,果然眉头一皱,仔细思考片刻,就将朴刀从程大山脖子上拿开,
接着这大汉冷笑一声,紧盯着低头不语的程大山道:“留你一条小命是有用,别不识抬举。还有,你俩要是敢耍花样,就别怪洒家不客气。”
说完他瞪了程大山和阮小乙一眼,
朝驴车周围的手下们喊道:“兄弟们加快速度,一些搬不动的东西就不要了,光凭这些香水和铜钱咱们就发大财了。”
一位脸上刺字的汉子点头领命,转身催促着手下贼匪们动作快些。
而此时车上的程大山和阮小乙两人感到威胁暂时消除,都后怕的松了口气。
程大山疑惑地想着,这些贼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仅身手了得,而且对于杀人丝毫没有犹豫。
这伙人绝对不是普通山匪贼人,而是进退有度,明显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悍匪。
而阮小乙看周围贼匪没注意,轻轻碰了碰好兄弟的肩膀,在他疑惑的眼神下,朝他亮了亮手中藏着的一个小刀片。
程大山惊喜的看了眼阮小乙一眼,赶紧低下头,声若蚊蝇的问道:“你从哪弄来的?”
其实这个小刀片乃是阮小乙平日里随身携带的工具,这阮小乙自小就没见过父亲长什么样,老娘平日里也是依靠给人浆洗衣服为生。
因此,阮小乙从小就是在码头、街面上鬼混,学到了不少偷鸡摸狗的本事。
他在认识杨黑熊和李公佐之前,就是靠手上功夫偷盗钱财为生。
他在街上专门物色那些身穿锦服的郎君和娘子,然后趁人不备用小刀片割掉绳子,将钱袋子里的财物据为己有。
有时候运气好,钱袋子里还有一些值钱的首饰,他就拿来换钱,用以维持家人和一些小兄弟们的吃穿日用。
当然,自从跟李公佐灭掉金沙帮后,他也分到了一大笔金银财宝,自然不会再去做这些腌臜事。
但他仍然不改从前的习惯,将一枚小刀片藏在裤腰带里,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次,一枚小小的刀片就救了大伙的性命。
藏身在驴车上的阮小乙一边若无其事的给身边工匠们使着眼色,一边在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地用刀片划着手腕上的草绳。
接下来,程大山就和阮小乙一样低头坐在驴车上沉默不语,表面看起来非常老实安静。
而在后面压阵的贼匪首领,看了看被绑在一起的十几个工匠们,
接着冲那位脸上刺字的汉子说道:“老四,你在前头领路,按照定好的路线走,千万别走错了。”
那口鼻上蒙了块布,但还是能看出来半边脸上刺了字的汉子,沉默的点点头,
接着扭身冲几个手下喊叫着,然后一众贼人就赶着驴车,驶入茫茫夜色。
等一众手下出了大门,这位贼寇头领这才回头看了看燃起大火的酒坊和香水坊,
这汉子旋即冷笑一声,转身跟上缓缓行进的车队,一同融入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