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有间谍这个行当以来,抓内奸就是一个恒久的难题。
间谍藏身在没有问题的人群之中,除非其在窃取情报或是传递情报的过程中被抓住了纰漏,不然是很难找得到内奸的。
若是大张旗鼓地查内奸,则更有可能造就的结果是人心惶惶,最后不了了之。
就顾子安所知,特务处上海区在前几年的清红过程中,就曾发生过一次严重的泄密事件。
泄密人群锁定在了一個译电小组内部,可想要再向下推进,却是难如登天。
最后是处座亲下命令,将整支译电小组全部清理,才结束了上海区的窘况。
其实这也确实是清除内奸的最好方法,只不过这个法子在现在肯定是行不通的。
“再等两天,如果还是撬不开三本直也的嘴,就用你说的方法。”严休沉思片刻,决定道。
“是!”
严休的选择无可非议,毕竟顾子安的计划存在着相当的风险。如果能更稳妥地把内奸抓出来,还是更好的。
聊完这一通,顾子安才向严休告退,返回了办公室。
“许队呢?”顾子安见办公室里没有许康乐的身影,于是向坐在大办公室里的队员问道。
许康乐虽然是个军中出来的糙汉子,但好赖已经在特务处待了好些日子,结案报告怎么写他肯定比顾子安懂一点,所以顾子安这不就找许康乐咨询了。
“刚才刑讯科来人把许队叫走了。”队员回答道。
“刑讯科?”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许康乐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从科长办公室回来了?”走进办公室,许康乐先是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这才问道。
“嗯,是关于咱们科里扩编的事情。”
从早上的反应来看,这消息一出,处里肯定早就传遍了,所以顾子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就要恭喜你了,顾组长。”许康乐打趣道。
要说顾子安这么个年轻人一下子坐上了他梦寐已久的组长位置,许康乐心里有没有点酸意?
那肯定是有的,这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许康乐也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的能力是足够匹配那个组长的位置的,所以心里也没有了很多不平、不忿。
“少扯别的。”顾子安撇了撇嘴:“刚刚刑讯科叫你去干嘛了?”
说到正事,许康乐恢复了正经的表情。
“你不说我都差点把这事忘了。”
“刚刚那三个日谍里另一个招供了,那个本川正人说要交代,老曾派人叫我去一趟……”
“本川正人交代什么了?”顾子安立刻追问道。
虽然顾子安的照片现在还没有被上海特高课得到,但藏身在特务处里的这个内奸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
只是苦于唯一有线索的三本直也却咬死了不张口,所以顾子安也有点束手无策。
现在本川正人的交代或许能打开一个突破口。
许康乐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事你重视,所以就安排他们先准备着,等你亲自去问,刚好你从科长办公室出来了,咱们现在去吧。”
顾子安眼珠子一转:“那我自己去就行了,这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重要任务?刚刚科长交代给你的?”许康乐惊喜地问道。
能让顾子安特意安排的,说不准又是关乎日谍的大案。
“对!是刚刚科长交给我的。”顾子安示意许康乐来到桌后,然后按着许康乐的肩膀让其坐下。
“把机场案的结案报告写一下,要尽快。”
听得此言,许康乐的脸颊不由抽动了一下,道:“这不是队长的活吗?”
“对啊,你不也是队长嘛。”顾子安拍了拍许康乐的肩膀,随后就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诶……等等!”许康乐的话还未出口,顾子安就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洁白无瑕的纸张上刚刚落下的“结案报告”四个大字,许康乐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对了!”
正当许康乐准备伏案书写时,就听见顾子安的声音再度响起,抬头便看到顾子安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门口。
“结案报告今天晚上之前就要,尽快写出来。”
……
顾子安很快来到刑讯科,轻车熟路地走向了本川正人的审讯室,在审讯室外见到了正在走道里抽烟的曾兴昌。
“怎么样老曾,刚刚招供的?”顾子安随口问道。
曾兴昌猛嘬了口,然后将烟头丢在脚下踩灭:“今天早上招的,我见院子里你的车来了,才让人去通知的。”
他并不知道顾子安为什么对这三个日谍那么上心,但他只需要知道顾子安对这三个日谍上心就够了。
毕竟在处里,情报科、行动科负责的是确定日谍的身份,并把日谍抓回来。
而刑讯科,只负责把日谍身上的价值挖出来。
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本事曾兴昌是见识过的,他对日谍上心,就一定说明日谍身上有价值。
而曾兴昌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份价值,挖出来!
“那咱们进去听听。”
曾兴昌打开铁门,侧过身子示意顾子安先进,今天早上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虽然讲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位年轻人又要升官了。
现在的顾子安都已经是队长了,再往上走,不就是组长了嘛。
行动科可是处里的大科室,所以行动科的组长可是等同于其他小科室的副科长一级的。
甚至要是把行动科的组长一职和小科室的副科长放在一起,那但凡有脑子的都会选择行动组长。
毕竟行动组长,还是很有向上走的可能的。
虽然他之前早对顾子安的高升有所预料,但看到顾子安这般年纪就走到了比他还高的位置上,他也不免在心中喟叹,人与人的命当真是不同。
对于曾兴昌的谦恭,顾子安倒也没有推脱,径直走进了审讯室中。
短短十几个小时不见,本川正人的样貌就来了个大变样,头发披散垂在脸上,有一些都已经和凝固的血痂粘接在一起。
整个人前胸上是各种方形的烙痕和条状的皮鞭印子,腿弯之处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关节有着别样的弯曲程度,应该是上了老虎凳的结果。
“弄醒他!”
曾兴昌对着守在一旁的刑讯科队员说道。
对方点了点头,随后就从审讯室一旁装着冷水的大缸里舀起一瓢水,劈头盖脸的浇在了本川正人的脸上。
被绑在审讯椅上,神志昏迷的本川正人瞬间抖动了一下,随后低垂着的脑袋才缓缓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