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了霍山约定中在半岛酒店顶层开套房的时间。

穿了一身整洁西装的顾子安步入了半岛酒店之中。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订房间吗？”

“要一间顶层套房。”顾子安从衣兜里取出钞票，放到了前台的柜子上。

前台的服务生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现在的香港借着大英帝国的威势俨然成了海上一颗闪耀的明珠，顶层套房虽然不是每天都有人开，但也是隔三差五就有人住，所以听到有人要顶层套房，他也没怎么感觉到奇怪。

随着房间开好，顾子安走进电梯，等候在电梯里的服务生按下了顶层的按钮，然后不着痕迹地瞥了顾子安一眼。

当晚，香港某处。

“你确定今天中午顶层的房间是被人订下了？”

“我确定。”正在换去一身服务生套服的男人说道：“有了表哥你的吩咐，我特意和小李换的班，今天一天上下电梯的人我都有数，顶层就只住进来那一个客人。”

“他是什么时候入住的？”多留了一个心眼的霍山追问道。

霍山表弟沉吟片刻：“差不多在下午的四点钟。”

听到表弟的话，霍山心里的警惕少了几分。

下午三点多会有一班自福州到香港的渡轮靠岸，四点钟到酒店的时间是合理的。

霍山笑了笑，从手边的箱子里拿出几张英镑放在桌上：“这次就谢谢你了，等事成之后我一定有重谢。”

男人看到桌上花花绿绿的英镑，脸上顿时绽出了笑容：“表哥你这就太客气了，当年我来香港还是问你借的船票钱……”

“就咱们兄弟的关系，我能让你白跑一趟吗？”霍山拍了拍表弟的肩膀：“你就放心拿着，表哥还是那句话，事成之后一定重谢。”

“成，那我就收下了。”男人将英镑收入口袋中，然后将一张纸条放到桌面上：“这就是那间顶层套房里电话的号码。”

等到男人离开房间后，霍山才有些肉疼地摸了摸贴身的提箱，不过想到很快就能拿到那笔让他下半辈子都生活无忧的钱后，霍山这才按下了心头的不舍情绪。

戴好帽子，围上围巾，将一個烟盒揣进怀中。把自己打扮得严严实实的霍山走出了表弟家，手里还握着刚刚那张写上了电话号码的纸条。

迎着冷风走出去好远，霍山才在一处公用电话亭前驻足，巡视了周遭环境后，他才放心地走进了亭子，拨通了电话，让接线员帮忙接通纸条上的电话。

随后他将一条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压在了话筒之上。

叮铃铃！

等候了片刻，霍山就听到话筒传出声音。

“喂？”

是一道很年轻的声音，霍山心中莫名蹦出这个念头。

“是日本的朋友吧？”他对着用手帕捂住的话筒轻声道。

“霍山？”话筒那边很快传来试探声。

霍山顿了片刻，回道：“是我！”

“霍山君，既然你能打来这个电话，那恐怕就是要完成交易了吧？”

“是的，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到你的房间去，记得准备好我要的钱。”

霍山说罢，也没有等电话那头的回应就直接挂断了。

半岛酒店，

顾子安听着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才将话筒扣回电话机上，笑着自言自语道：“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公用电话亭，

霍山听到了回应，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他起先还有点担心日本人那边出问题，现在看到倒是不用担心了。

霍山紧了紧衣物，心满意足地从电话亭里走了出来，向着来时的方向慢慢踱步回去。

……

时间一晃来到了第二天，穿了一身深色马褂的霍山走进了半岛酒店。

“你好，我和你们顶层套房的客人有约，麻烦你联系一下。”用围巾围着半张脸的霍山对着前台说道。

半岛酒店的顶层套房只能通过电梯到达，而若不是套房的客人或是客人允许接见的人，是没法上到顶层的。

而从话筒中得到许可后，前台服务生热情地一招手：“客人已经同意了您的会面请求，请您上电梯。”

经由服务生引导，霍山顺利地来到了顶层套房门前，按响了门铃。

有了事前的通知，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门后露出了一张年轻得让霍山都有些惊讶的面孔。

他是知道他手中情报的重要性的，按理说日本方面应当会极其重视这份情报，派来的也应该是最精锐的特工。

虽然年龄和能力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门内之人的年轻面孔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霍山君？”

门内之人轻声的言语将霍山的思绪拉了回来。

管什么年不年轻的，能拿到钱不就好了。

“你好。”

房间内的顾子安嘴角勾起一点诡异的弧度，将霍山迎进了房间。

“欢迎你霍山君，我们接下来谈谈生意的事情？”

听到面前的“日本人”急切地问起情报的事情，霍山心里也稳了稳，这也是他心里日本人该有的心态。

“那不知怎么称呼？”

“石原，叫我石原慎太郎就好。”顾子安面带笑容，没有丝毫停滞地说道。

“好……石原君，不知我能否先看看我的那笔钱？”霍山说道：“当然了，你如果想看情报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几张照片。”

他又担心这番话会让面前的日本人不喜，补充道：“我当然不是担心贵国的诚意，我们互相看看货物，总归可以让互相都放心一点。”

虽然初步确认了日本人的急切心情，但霍山心中的急切不比日本人少多少。

特务处现在应该还在杭州城里打转，亦或是已经派人到上海去找他。

暂时应该是想不到他在香港的，但他不能在香港拖太久，还是要尽快和日本人完成交易，早点坐上去美国的渡轮才好。

所以他也担心这番不信任的话会让面前这个年轻的日谍恼怒，从而影响到交易的进行。

只不过，情况倒是没像他所想的一样。

只见面前的日本人莞尔一笑：“当然没问题，谈生意本来就要开诚布公地谈才对。”

“我也很喜欢和霍君这样的人谈生意，你拿钱，我得情报，双方都满意才好。”

“这是花期银行的本票，霍君可以看看。”

霍山一脸欣喜地接过本票，只不过看清上面的字迹后，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石原君，这本票上面没有数字啊？”

“对，我们课长听说了霍君在杭州的经历，觉得我们的价格太对不起霍君这一路坎坷了，所以临时决定让霍君自己填写金额。”顾子安脸不红心不跳地缓声道。

“石……石原君说的是真的？”

“当然。”

霍山的心脏狂跳，面露喜色。

都听说日本人是表面仁义道德，却没想到都是传闻。

“那我填了，石原君？”

“霍君请便。”

霍山控制着跳动的心脏在本票上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将本票小心地递还给顾子安。

“石原君，不知您看这个数字？”

“无妨，莪相信霍君不会让我难做的。”

顾子安将本票放到旁边，看都没看一眼金额，就直接盖了一个印章。

这般作态更是让霍山为之感动：“石原君，太感谢您了。”

“霍君，那我可以看看我想要的情报了吗？”

“当然可以。”

已经感激得五体投地的霍山从怀中取出几张照片放于桌面上，然后又去取出一个烟盒，抽出来烟盒中的一支香烟，将其掰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了用纸包住的胶卷。

“这几张照片是我最近洗出来的，为的就是证明我的诚意。至于这胶卷就是你们想要的关于杭州湾的情报。”

顾子安拿起几张照片看了看，确认上面都是杭州湾相关的情报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石原君，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霍山主动提出了告辞，虽说本票已经到手，但还是真正把钱拿到自己手里才放心。

“慢走，不送。”

顾子安的笑容和蔼，声音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