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方六眼珠子转了转：“或许这的血迹是因为胡家老头倒下之后拖动身体导致的。”

“万一这个凶手的刀一下子没彻底杀死老胡呢？”

“凌群，按照刚刚老李所说的位置，把碎石子清理一下，看看石子下面有没有血迹，看看血迹对比是怎么样的。”顾子安吩咐道。

“是！”

凌群带着手下的队员按照刚才老李所说的位置，将两处位置的碎石子都进行了一番清理。

几分钟后，三处带有斑驳血迹的地点都被清理了出来。

“如果按你所说，胡老头在这个位置被刺倒，濒死的他带着一丝逃生的希望爬到这個位置。”顾子安指了指他亲手清理出来的那处位置。

“血迹的数量由多变少，那倒是合理的。”

听到这话，方六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神色。

不过顾子安话头一转，又抛出一个问题来：“可是，那胡家儿子倒下的那个位置，血迹怎么会那么稀薄呢？”

“一个年轻人被刺伤，流出来的血迹没有一个老年人的多，甚至没有一个老年人爬动之后所在位置留下的血迹多。”

顾子安看向脸色窘住的方六，说道：“你一个青帮弟子，刀枪棍棒应该用的不少吧，应该也见过血，能解释得了这种情况吗？”

方六看看那边稀薄的血迹，再看看顾子安这边的两处血迹，浮现了一丝疑惑。

“那你说说看你的猜测。”片刻之后，想不通的方六说道。

顾子安之所以反问方六，应该是他的想法与方六他们上一次来得到的结论有所不同，所以找不出合理解释的方六就不服气地让顾子安说出他的看法。

“胡家父子倒下的位置，应该都在这里。”顾子安将手中捡起的碎石子随手扔开，用脚踩了踩两处血迹的位置。

“凶手果断出手，杀死了胡家父子。”

“可是因为两处聚集在一起的伤口会暴露凶手的身份特征，所以在行凶之后，才想到这一点的凶手又来将胡家儿子的尸体，从这里挪到了那儿去。”

“这就是为什么一共有三处血迹出现的原因。”

顾子安的话说罢，众人眼前顿时出现了几道人影，其中一道猛然出手，刺伤另外两道人影。

两道人影无力倒下，而出手的那道人影匆匆离开了案发现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离去的身影又折返回来，想到这关键之处的他悄悄潜回案发地点，将其中胡家儿子的尸体挪到了新的位置上，这才再次离开。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尸体倒下之后流出的血迹，却成为了鉴定时间的证据。

“那……”方六眼神中多了几分信服，不过嘴上依旧倔强：“那就这一点，能看出凶手的什么特征呢？”

“两具尸体的位置不同又能怎么掩盖对方的特征呢？”

顾子安轻笑道：“胡家父子来检查铁路轨道，应该是一人一边吧，这样效率会高一些。”

“可是他们倒下的位置都在铁路的一侧，这说明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人把他们引了过来。”

“而且自日本明治维新过后，日本政府逐渐颁布的废刀令和秩禄处分，已经将日本普通人的带刀资格取消，所以不会出现日本人人带刀的情况。”

“且就算有刀，不经过磨练的刀术，也很难做到一击毙命。”

一旁听着的凌群眼睛一亮：“组长你的意思是，是有一个胡家父子认识的人在这边，把胡家父子两人引到了一起，这样好方便那个日本刀客动手？”

“对，应该是这样。”顾子安肯定道：“我想我们要找到的日本特工队，应该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说罢，顾子安就朝着刚刚老李离开的方向走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想要找的那支特工队，应该就化名躲在这个小镇子里面。

“说这么多推断有什么用，抓得到人才算成功。”看着顾子安远去的身影，方六撇了撇嘴：“再说了，日本武士刀的效果是不是像他所说的一样，还不一定呢。”

“行，等到抓到人的时候看你怎么嘴硬。”凌群拍了拍方六的肩膀，旋即脚步轻快，跟上了顾子安。

他毫不在意方六现在的态度，跟着顾子安办过这么多案子，他对组长的信任甚至超过了自己，这小子现在不信，等到人抓到手的时候就不由他不信。

……

镇落中。

中村一彦和黑川一矢守在电台旁边，等待着来自虹口的军部来电，不过过程中两人没有半点交流，气氛极为尴尬。

滴滴！滴滴滴！

好一阵发报声过后，电报员摘下了耳机，说道：“队长，这封电报已经发出去了，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军部和特高课的回电就可以了。”

中村一彦闻言，起身走到屋子窗边，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是亲眼看着电报员将一封电报翻译成电码的。

如果军部能看到他的建议的话，应该就会暂时中止破坏支那军队补给线的计划了吧。

这几天黑川一矢肆意地出击，对支那铁路线进行了几番袭扰，这样频繁的攻击频次，让从军中退役的中村一彦有了好些危机感。

这份危机感在黑川一矢又一次执行任务时，不慎被两个中国人发现，而迫不得已杀死两人后达到了顶峰。

虽然事后中村一彦出手帮黑川一矢做了遮掩，但那份不安感却一直萦绕在心头，难以散开。

中村一彦相当重视这份莫名的感觉，因为就是这份感觉让他几次能在战场上幸运地存活下来。

所以在黑川上一次的行动之后，中村一彦就提出要带着队伍换个地点，或者是暂时停止破坏铁路线的行动。

尝到甜头不愿放弃的黑川一矢自然不同意，于是两人之间发生争执也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不过在中村一彦背后，电报员看向黑川一矢，跟他使了个眼色，点了下头。

看到这一幕的黑川一矢露出了笑容。

电报的内容确实是全部翻译成了电码，但电报员在发报过程中，自然也可以将某一段电码删除了去。

而电报员熟练而快速的手法，自然能让中村一彦这个大老粗看不出半点异样。

半晌之后，戴上耳机的电报员轻声道：“有回电了！”

垂着脑袋等待回电的黑川一矢抬起了头，站在窗前的中村一彦也掐灭了烟头，将其小心地装进一个衣兜后，返回到电台这边。

电报员说过话之后，就全神贯注地在电文纸上抄录着听到了电码。

好一阵后，才看到他轻出了一口气，摘下了耳机。

“中村前辈，是你翻译？还是让他翻译？”胸有成竹的黑川一矢自然不担心翻译这个环节会出问题，于是出口问道。

中村一彦眉头一皱，片刻后才回道：“他翻译就可以了。”

“既然中村前辈都这么说了，那就你来翻译吧，不要出什么差错就行。”黑川一矢说道。

得到黑川一矢的命令，电报员立刻打开密码本，对照着上面的内容对电文进行翻译。

不过他译电的速度放的很慢，像是为了特意让中村一彦看清楚。

几分钟后，电报员将已经全部翻译出来的电文从桌上拿起，递给中村一彦：“副队长，这就是全部的回电内容了。”

中村一彦看着电文上继续执行命令的叙述，整个眉头几乎要全部皱在一起。

在一旁的黑川一矢瞟了眼电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中村前辈，既然军部和特高课的回电里没有同意我们暂定任务的提议，那我们继续执行破坏铁路线的任务应该没问题吧？”

“军人首重服从，这一点中村前辈作为曾经帝国军队中的士兵，应该懂得吧？”

中村一彦脸上的表情异常纠结，不过他还是回道：“既然军部这样说了，那我们的任务可以继续进行。”

“但是电文里只是要求我们继续执行任务，具体的情况让我们自行判断。”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执行任务的频次放缓一些，现在支那人对我们有了防备，我们太过频繁地出动，难免会被他们抓到把柄。”

“没问题，毕竟中村前辈也是我们特工队的副队长，你的意见我们还是要听取的。”黑川一矢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夺取了主导权，后续的行动中也要用到中村一彦的军事能力，答应一个条件安抚安抚他也是有必要的。

“那就这样吧。”中村一彦将电文纸放回桌面上，走出了房间里。

身后，黑川一矢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