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相信这么一个大家都有着足够反抗力量的世界，虽然混乱，但‘公平’的概念会深入新人的世界，这样恶人就没有出手的决心与勇气了。虽然混乱，但对着那些弱者与胆小的人来说，这是很好的一个世界，总有一天会尘埃落定，一切都安稳下来。”

张伟有些不敢相信这种像政客与革命家一样的话语会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

这个道理倒是没错啦，可如果真按照这孩子所描述的来上一通，柳时念保证全球八十亿人，用不上一个月时间就得死一半以上，他的诡异力量最大的弊端在于是由使用者的主观决定的，即是“我认为你有罪，你就有罪”，明明是很好的初衷，却被用在错误的方向上，从而诞生出更多的悲剧出来。

“其实有的时候，有很多人都有着好的初衷，最后却因为形形色色的可抗力与不可抗力而走上歧路，变成了坏人，做了坏事，去欺压那些曾经与自己一样的弱者。这就是‘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的道理，很多用在人上也是同样的，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没有第十四页书的男人”点点头，表示认可了柳时念的“嘴遁”。

“有着伸张正义的一腔热血很好，当今世上很多人尚且无法做到‘肠不可冷’，但光有一腔热血可不足以让世间真正公平正义，你还继续成长，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

“你还需要有洞察人心看透事物本质的眼睛，妥善思考能够与人共情的心灵，筹划机关之事的大脑，可能加上这些还不够吧。因为世上即使很多人或是有能力或是了解这其中的道理也无人能够实施或敢去实施，不然也不至于当今还做不到绝对公平公正的世道。”

“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也未能有人将其做成，却值得无数像你一样的人为之不断地努力与奋斗。不过，少年，我认可你的想法，你真的很棒，同龄的我远远比不上你。”

柳时念笑着向那面部血肉模糊的小孩子伸出左手，那张即使不张嘴也能看到牙床的凄惨面孔似乎笑了笑，出现了那种小孩子被认可与得意的笑容，也有一点释怀的笑。

在身亡之后的不知多少年后，“没有第十四页书的男人”，终于得到了认可，不是那种同龄人的戏谑，也不是那些所谓大人们的“敷衍”，而是一位很强的成年人或是青年，有为的青年，他曾经想要成为的人，这样的人的一个认可，认可他的想法，将他视为同等的存在。

在柳时念看破了他依托曾经给他带来屈辱的第十四页音乐书而制作的“无罪传说”（既是没有罪孽的世界的传说，也是那些勇于反抗者的传说）之后，实际上“没有第十四页书的男人”已经无法再对柳时念造成有效的威胁了，看破“无罪传说”的本质，意味着“无罪传说”即使再怎么变换，也无法干扰到他。真正的将军了，这一手。不过上一次他可不是被“将军”的目标。

真是狡猾的有为青年啊，“没有第十四页书的男人”或是说李希尧，随着作为诡异的优势一点点被抹去，李希尧对生前作为活人的记忆一点点浮现了出来。

说到大夏象棋中的“将军”，李希尧有很多印象，小学生嘛，就好表现自己，玩魔方啊，下象棋啊，都是他们认为一种学了能让其他同学感觉自己很厉害的东西。记得中午午休的时候，校外有一些劳工会用上小木板做成的棋盘下象棋，他们上工的时候，这些象棋自然成了小学生与同学下棋比试的工具。

李希尧在这个过程磨砺了不少棋艺，在三年级组织的那次“学农”实践中，他就与当时自称班上象棋第一的夏帆进行了一局印象深刻的象棋。

那一局象棋很是焦灼，双方有来有回，消耗的车马炮是夏帆比较多，但夏帆的优势在于“士象”齐全，能更好地守备；而当时李希尧的双马都已经过了河，也许是要施展“双马饮泉”的前奏，而在这时夏帆的马上位，同时能踩到李希尧两匹被“绊脚”的马，这下他的攻势应该都会废掉吧。

夏帆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他吃掉了李希尧的一马，李希尧剩下的那匹马再无制约，横向一目，将军，死棋，无解。如果夏帆不动用那匹马，不因为吃掉李希尧的那匹马而沾沾自喜，还不至于在五十步内被李希尧杀败。说来夏帆，不知道夏帆那个自以为班上没有敌手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也许会是同龄人中比较厉害的角色呢。

“爸爸还没有下班嘛？大哥哥，外面那群拿着大刀的怪叔叔是你们解决掉的吧。”李希尧虽然只能看到事物的轮廓，但能知道实验楼的出口与黑暗中一团火焰般的柳时念。

“我好困啊，是不是要进行新的轮回了，再重新洗牌来一次人生了，真是期待呢，这次我在幼儿园就要追下来小铭，然后带着小铭一辈子吃香喝辣的。啊不对不对，二年级时的佳玉也不错，她对我也挺好的，如果能同时维持小铭和佳玉的好感，也很不错呢。”

噗，什么真.花心小鬼！

“嗯，希望下一次见面时，你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嗯，一定，下一次我会好好活着的。”

“……，好，要成为可靠的男子汉哦。”柳时念犹豫了一下，与李希尧碰了碰拳。

李希尧的身躯开始变得虚幻，融化成了血液重新渗入这片空间，这些正在厮杀着的刘三光的虚影也消失了。血迹正在不断变淡，向外渗出，另一侧13页书的音符与线谱图案也在消失，整片天地正在剧烈震颤，摇摇欲摧，由于这里是书页，那外界应该有什么东西正在撕扯着这本书吧。

天旋地转之间，柳时念三人已经出现在了实验楼内，走廊的地面赫然躺着一本打开的小学音乐书，赫然是第12页与第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