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脚触地面，感受着这得之不易的踏实。

他又看向逐步登船的士兵们，一时间颇为感叹，又要打仗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指挥作战。

从文人转为武将，突兀而又自然。

“大王，不宣而战可不符合道义！”

临行前，左宗棠仍旧向舒王请求精神支持。

朱敦汉也毫不客气，直接道：“蛮夷也，要什么道义。”

他盯着左宗棠的眼睛，认真道：

“我们这是解救蛮夷，教化蛮夷，想来百年后，他们也会为咱们立碑作传，传唱千古的。”

看着舒王如此理直气壮，左宗棠也说服了自己，点点头：“您放心，臣下必不负大王所托！”

言罢，他踏着鹿皮靴，精神抖擞地登上了船只。

朱敦汉注视着离去的三艘船，面露笑容。

在派遣黄诩后，他就筹划着这场战争。

或者说侵略战。

固然下加州半岛干旱、贫穷，且人烟稀少，至今不过数万人聚居，但架不住它菜呀！

近似孤悬于海上，仅有一隅与墨西哥相连，墨西哥想要援救都难。

兵少、人少、地方近，最适合打开门红了。

一支强军的形成，最重要就是胜利。

胜利不断加深，士气就会高昂，从而越发胜利。

“此战旗开得胜后，下加州必然为我舒国之土，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龚橙最是了解舒王的心思，这场作战目标也是他和舒王选择的。

“不过，大王！”龚橙面露疑惑：“下加州可不是个好地方！”

下加州虽然在后世经济在墨西哥前三，但那只是距离美国较近的福利罢了，环境属于半干旱地带，跟甘肃、陕北有的一拼。

此时的下加州，简直不要太垃圾。

甚至，偌大的墨西哥北部，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有东南部沿海地带，那里遍地平原，才是最好的地方。

龚橙见舒王面不改色，仍继续道：

“依臣所见，唯独那科罗多河入海口倒是宜居，水土丰茂，可那又涉及到索州（索诺拉州）地区……”

“哈哈！”朱敦汉拍了拍龚橙的肩膀，笑道：“穷困干旱才好呀，这样一来人不多，地方又大，这才不引人注目呀！”

“你说，如果咱们穷图匕现，直接攻击墨西哥城，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对付墨西哥人，咱们要有耐心，一步步，渐进式地出击，才能让放松警惕。”

龚橙恍然，他虽然不懂军事，但却觉得舒王这样的政治手段才能真切地成功。

见他明白了，朱敦汉心中叹了口气。

还是吃了信息缺乏的亏。

在北京的时候各种规划，计算，可谓是成竹在胸，但如今却是磕磕碰碰。

墨西哥人通过独立战争，已经初步觉醒了民族意识，这种情况下强势入侵，即使强如法军，也会陷入到人民战争中难以自拔。

故而，朱敦汉决定采用切香肠战术，一步步地融入墨西哥，再解放墨西哥。

毕竟墨西哥是印第安人的大本营，拥立同一个面孔的皇帝岂不是比白人更容易接受？

而这边，左宗棠等人乘坐船只，几乎不到半天就抵达了蒂华纳，一个不到千人的小渔港。

面对数千猛虎下山般的明军，片刻间就投降了。

“将军，我投降！”

一个胖乎乎的神父被拥立而出，脸上的肥肉颤抖的，但仍旧紧握着一本圣经，咬着牙说道。

“我接受你们的投降！”

左宗棠看着此人，用略显别扭的西班牙语道：“我们不是茹毛饮血的印第安人，我们是明人！”

这下，神父彻底放松下来，直接瘫倒在地上，呢喃道：“哦，上帝保佑——”

暂歇一天，翌日大军准备充沛下，奔袭东边两百里外的墨西卡利。

墨西卡利是北下加州的首府，蒂华纳去往那里只有一条土路，丘陵地带，向导的存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走了一天半，左宗棠带着数百骑兵，终于抵达这座小城——墨西卡利。

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

或者说，是一座教堂，以及几块城堡，加上一大片居民区构成了一个小镇。

左宗棠知道大义的厉害，他立马用这几个月学会了西班牙语喊道：

“北加州已经被华雷斯总统卖了大明，尔等即今日起就不是墨西哥人了！”

这下，墨西卡利人的士气瞬间就低迷了。

几百名仓促组建的步兵立马就陷入到为难中。

见此，左宗棠也不犹豫，立马组织骑兵开始穿插。

几乎不到一刻钟，这群墨西哥人就被杀得人仰马翻，举枪投降。

紧接着，小镇派出了信使，商谈着投降条件。

左宗棠答应了他们保护私有财产，不得为难教会、贵族的请求，从而彻底占据了这座小城。

不过，左宗棠可不是纸上谈兵的人，虽然占据了这座城市，但他并没有把兵马放到城中，而是命墨西哥人在城外修建兵营，送来食物。

贵族和教会免得一场杀戮，自无不可。

夕阳西下，热气转瞬间就消散了，寒意开始侵袭，将士们开始裹上皮袄棉衣，小心谨慎地忙活起来。

“将军，这营地得升火，不然的话晚上就会冻坏！”

“而且，人不能睡在地面，晚上那些虫蛇就会从沙子里爬出来，钻到人的身上，非死即残！”

肥胖的多明哥神父经过急行军，没有瘦下半分，此时精神抖擞地再次指导起扎营的事宜。

忽然，他看到明军撒下一阵奇怪的粉末，忍不住打起喷嚏：“阿欠，我的上帝啊，你这撒下的是什么！”

“这是雄黄。”左宗棠走过来，解释道：“在大明，这是驱逐蛇虫的利器，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得双重准备！”

这一路经过的村庄，多亏了多明戈神父的沟通，才不至于让他们饮生水，露宿沙漠。

“奇怪的东西！”多明各神父呢喃着，然后脸上又呈现出巴结讨好色：

“将军阁下，不知道有什么为您服务的？”

“我需要你去墨西卡利，把里面的贵族和教士请出来，商讨如何重建上加州的秩序！”

左宗棠郑重道。

无非必要，他是绝不会进入这座刚臣服的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