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格林相处不到半个小时就被赶出来的遭遇并不出乎伊恩的预料。从波士顿回到纽约，伊恩的行程看似匆忙，实则做了充分的准备。

在路上时他就提前联系了一家房产公司。既然不能住在格林家，那就直接把公寓落实，顶多就是勒紧裤腰带过一个月而已。

当然，在这之前，他得先跟利亚姆打个招呼。

利亚姆因为童年的经历，变成了个结巴，一直到成年才逐渐好起来，但一旦情绪激动，口吃的毛病依旧会犯。

就比如现在。

在接到伊恩的电话后，利亚姆立刻口吃起来。

“你，你在哪儿，我，你来找我，我，我马上要下班了。”

不等伊恩回话，那边又结结巴巴地跟上了。

“不，不，等，等一下，我跟，跟他们说，说一下。”

接着那边就传来利亚姆略带结巴的喊声。

“我，我弟弟回来了，我，我得去接他，我，我先走了，你，你替我一下，有莉迪亚的线索通知我一声……”

片刻后，利亚姆的声音再度清晰起来。

“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现在过去接你。”

伊恩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

“我们去接艾登吧，直接在学校汇合。”

艾登是利亚姆的小儿子的名字。

利亚姆结过婚，后来妻子出轨被利亚姆抓了个正着，妻子从此变前妻，并且被利亚姆利用出轨这一点拿走了三个孩子的抚养权……

“学，学校组织夏令营，他们要参加一个星期。”

利亚姆说道。

“那你把地址发过来，我直接去你家吧。”

伊恩再次提议。

利亚姆想了想，答应下来。

一个半小时后，伊恩到达地址，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穿夏季巡逻装的高大男子正抱着一大包的东西在开门。

伊恩冲利亚姆招了招手，快步走上前去。

兄弟俩来了个结实的拥抱。

分开后，利亚姆抓着伊恩的双臂捏了捏，咧嘴傻笑起来。

“什，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

伊恩回了一句，帮着利亚姆将东西提进屋里，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听说你升职警探了，怎么样？”

利亚姆虽然跟格林关系恶劣，在职业选择上却不知怎么的有着难言的默契，毕业后利亚姆直接选择成为一名警察。

“刚结束一个案子，你打电话时正在写结案报告。”

“那些文案工作做的头疼，你的电话正好把我解救出来。”

利亚姆抱怨了一句，随即打开购物袋，开始往外掏。

他买的都是毛巾，牙刷之类的个人用品，是为伊恩准备的。

伊恩去冲了个凉后出来，跟伊恩出去吃了晚饭，回来后话题再次聊到伊恩身上。

“我跟导师要了推荐信，布鲁克林地区检察官办事处那边已经答应给我一次面试的机会。”

伊恩这次没有岔开话题，认真地说道

“预约的日期是明天。”

“你知道吉米·宾格吗？他跟你一样，也是哈佛法学院的毕业生，在D.A办事处当了三个月的助检后自杀了。助理检察官的压力非常大。”

利亚姆已经不结巴了，他没有直接劝伊恩放弃，而是冷静地举出例子。

“知道。”伊恩扯了扯嘴角“纽约媒体叫他‘毒瘤’，现在还有媒体不肯放过他，拿他的死大做文章。”

“他是我的室友，我们从大一就在一起住。”

伊恩正了正身子，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我辞去波士顿那边律所的高薪职位回来，就是因为吉米。”

吉米跟利亚姆是伊恩唯二信任的人，前者在他‘投资失败’艰难度日时多次接济，两人在许多方面都很契合，后者曾用生命保护他，甚至把自己吓得口吃。

“助理检察官不是那么好做的。”利亚姆皱着眉，对伊恩的惊人之语不做评价，而是转换策略“比实习警员还要难。”

“你可能要打很长时间的杂，浪费时间。”

“吉米能一个月从助检的助检升到助检，我也可以。”伊恩自信地道。

严格算起来，地检办事处只有两种人——一种叫检察官，其余的工作人员都叫助理检察官。

但助检跟助检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好像联邦总统跟赖克斯岛监狱的囚犯一样大。

根据相关规定，一处办事处只有一名检察官。

但一名检察官显然无法负责辖地内的全部案件，因此，他需要帮手帮忙处理普通案件，让自己集中精力处理明星案件。

于是检察官从助理检察官中挑选了一部分有能力的人分享自己的权力，这些人跟检察官一样，拥有案件起诉权，他们才是通常意义上的助理检察官。

至于另外一些所谓的助理检察官，其实称呼为助检的助检更贴切，他们是为助检跟检察官服务的，让他们能够专注于案件，免于繁重的杂活。

理论上讲，前者往往从名校法学专业毕业生或著名律师中挑选，后者则大多从法律从业者或应届毕业生中选择。

伊恩毕业于哈佛法学院，应该归类于第一类。

但这终究只是理论。

实际上他有99.999……%的概率会被归类为第二类，撑死端茶倒水之余帮忙整理卷宗，起草稿件，搜集整理文件。就这，都有大把人抢着干。

能在D.A办事处工作是很光彩的事，从这里出来的助检们，有大把的律所抢着要，因此，办事处从不缺乏助检。

利亚姆终于放弃迂回政策，选择直球。

“去年一年，我们就处理了三十多起与D.A办事处人员相关的案件，其中有三起我们只得到了尸体。”

“你未来可能每周都会收获一大袋的恐吓信，死老鼠跟子弹，说不上哪天，你在街上走着，就会有人冲上来捅你一刀或给你一枪。”

利亚姆身体前倾，沉声道“伊恩，我不想哪天接到你的案子。”

利亚姆说的这些伊恩都知道，他甚至比利亚姆还要清楚检察官的危险性。

可二十多年的梦境经历早已让他与梦中的人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他早已深受影响。

吉米给他的帮助不偿还完，他难得安稳。

做警察，受限制太大，做法官，他没把握，且得熬到猴年马月去，只有检察官，即可以名正言顺介入调查，拥有一定决断权，时间又不会拖太久。

甚至只需要当上助理检察官，他就有权力对吉米自杀案正式展开调查，为吉米正名。

按照吉米给出的样本，只需要一个月！

时间对他很重要！

尽管吉米自杀已经一个月，还有媒体拿他炒冷饭，但很快吉米就会被遗忘，如果等吉米被遗忘后才调查清楚，那调查还有什么意义？

伊恩向利亚姆讲述了自己大学期间的失败投资经历，讲述吉米如何帮助自己度过难关，最后，伊恩说道

“我必须帮他正名。我了解吉米，他不是‘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