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的入职没有在办事处掀起一星半点儿的水花。

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办公室。

皮尔森的助理喊来两个人帮忙收拾出一个工位作为伊恩的办公位，甚至来不及做个简单介绍就小跑着离开了，临走前留给伊恩一个歉意的眼神。

好在正式入职从明天开始算起，今天他暂时不需要工作。

将领取的办公用品收拾好后，伊恩没有过多停留，直接离开。

往外走时路过吉米的办公室，伊恩脚步微顿。

办公室门上还粘贴着吉米的名字，只是里面坐着的却已不是吉米，吉米的私人物品也早已统统消失不见。

伊恩在心里默默将现在的办公室与吉米发给自己的照片作比较，竟然找不出丁点儿相似之处。

离开办事处，伊恩马不停蹄赶往利亚姆圈定的公寓位置。

尽管对利亚姆挑选的位置不满意，但总比房产公司发来的那些要好。

今天他需要做的事还很多。

看房，定下来后搬家，布置房间，打扫卫生，联系水电，安装宽带跟有线电视，购置生活必需品……

经过再三比较，伊恩选定了利亚姆提供的四个位置之一。

等一切办好，送走有线电视安装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随便吃了份汉堡薯条，伊恩抱着电脑开始挑选案件。

组建团队的事他不急，有的是人比他急。

与其自己费劲巴拉挑人组队，不如静静等待皮尔森帮忙安排。

由于竞争机制的存在，布鲁克林办事处的库中可供选择的余地并不大，要么是胜诉率过低的案子，要么是一看就有问题的案子。

比如纽约大学某乖学生突然抽风，前去参加兄弟会派对，并强了一名女同学。

比如某新鞋都买不起的小混混突然开着豪车撞伤路人。

诸如此类的案件看得伊恩头疼。

有件事他搞错了。

布鲁克林办事处的抢劫盗窃与绑架类案件结案率很低，但并不存在此类案件大量空余，任君挑选的情况。

因为竞争机制的存在，人们宁愿先攥住可能，而不是先考虑不能。

办得了就办，办不了就拖着，不结案，不公诉，不驳回，装聋作哑。

在办案件是不会统计到结案率当中去的，并不影响成绩。

合上电脑，伊恩把电话打给了利亚姆。

一般资深或较为资深的助检都会在警局有成熟的合作团队。警局这边遇到案件会优先考虑通过合作助检协作办理。

这是个互惠互利的过程。

警局可以灵活运用规则，助检拥有稳定绩效来源。

双赢！

唯一不太好的点就是，检察官机制本身是为了监督警方，现在监督方与被监督方达成了合作……

伊恩不打算改变这种现象，相反，他打算善加利用。所以，他第一通电话选择打给利亚姆。

利亚姆跟格林关系很差，但两人在某些方面却格外相像。

格林当初在警局人缘特别好，即便退下来这么多年都依旧是警察工会的代表之一。

利亚姆也不遑多让。在33分局很吃得开。

伊恩拥有利亚姆，就相当于拥有整个33分局。

这绩效来源可比其他助检厉害多了！

利亚姆很为伊恩高兴，同时又表达了担忧。

高兴是因为拥有公诉权的助检薪水很高，起步7k，高的甚至能到2-3w。

利亚姆是相信伊恩的能力的。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伊恩很快就能还清贷款。

担忧则是他终究还是成为了一名助理检察官。

对于伊恩的请求，利亚姆倒是没什么好说的，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随即又嘱咐伊恩注意安全，甚至在临挂电话前不放心地提出周末要带伊恩去射击俱乐部练枪，帮他办理一张持枪证。

对此伊恩是有些哭笑不得的，但也一口答应下来。

十年前，检察官是要人人配枪，跟警察一起出现场调查的，那时候的检察官跟警察一样，有外勤射击考核，对枪法有较高的要求；现在检察官大多干起了幕后工作，出现场的情况已经十分罕见。

…………

找利亚姆帮忙的效果很快有了反馈。

第二天伊恩还在上班路上，就接到利亚姆的电话，直接掉转车头往33分局赶去。

到的时候，利亚姆正在忙碌。

NYPD的警探与警员虽然只相差一阶，地位职权却有着天壤之别。

警员需要每天按部就班地聆听训话，然后轮岗巡街，警探却完全自由，时间自主安排。

像利亚姆这一级别的甚至有一定自主权挑选案件。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警员，你必须老老实实‘站岗’，如果你是警探，你甚至可以回家睡大觉，谎称在办案。

伊恩先给了利亚姆一个拥抱，互相拍拍对方后背，这才跟着走进33分局。

33分局内部显得很忙碌，但当伊恩进来时，却有不少人停下脚步，朝他看来，每当如此，利亚姆就会笑着介绍。

“这是我弟弟，伊恩，现在是助理检察官。”

“这是我弟弟，伊恩，现在是助理检察官。”

“这是我弟弟，伊恩，现在是助理检察官。”

……

被利亚姆领着炫耀一圈儿后，伊恩终于被分局局长请去了办公室。

33分局局长迈克是个典型的NYPD，白人，中年，男，肚子微凸，头发光光。

关上门后热情地让伊恩坐下，又亲自给伊恩倒了杯咖啡，往前推了推，这才坐在伊恩对面。

整个过程笑容满面。

伊恩看了一眼咖啡，没有去动。

NYPD的咖啡那是大名鼎鼎，‘威名’远扬。

“这是我自己带来的咖啡豆，尝尝。”迈克又推了推杯子，又补了一句“我们的后勤也早就更换了咖啡供应商，没有以前那么难喝了。”

伊恩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尝试了一口，放下后就看见迈克哈哈大笑起来。

伊恩抿了抿嘴，决定以后再也不动NYPD的咖啡。

迈克他是认识的，小时候经常出现在家里，是格林的最后一任搭档，那时候格林整日沉溺于酗酒，都是迈克帮忙打掩护。

“我还等着你也过来局里呢。”

一个玩笑将长时间未见的隔阂消弭不少，迈克感慨道。

伊恩微微一笑“现在这不是来了嘛。”

迈克摇摇头“我是说跟利亚姆一样。”

这话让伊恩联想到了那两封推荐信，甚至更远一些，联想到了利亚姆。

利亚姆的口吃毛病在迈克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是秘密，这种严重的缺陷严格来说是不能当警察的。

在突发情况时突然犯口吃，无法高效准确地向总部汇报现场情况，严重些的不光会害死别人，甚至还会害死自己。

但利亚姆的入职经过十分顺利，NYPD上下没有一个人提出过反对。

利亚姆自己显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想到这儿，伊恩顿觉梦里那句‘清官难断家务事’简直是至理名言！

“格林还好吗？”

迈克一如所料地问起了格林。

这是伊恩与迈克产生联系的纽带，是必然会被提起的。

两人坐在这里，提到迈克，就注定不会是纯私人询问。

“还是原来那样。”伊恩半客气半实诚地回答道“昨天下午回到纽约，我跟他相处了半个小时后被轰出了房子，不得不跟利亚姆借宿一宿。”

迈克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每次劝他戒酒，他都会去参加几天，然后消失不见。全纽约的戒酒互助会差不多都认识他了。”

换做其他人，伊恩可能不会这么说格林，但迈克不一样。

在迈克这群人心目中，说不好甚至觉得伊恩利亚姆还没有他们关心格林呢。

这也是迈克能顺着伊恩的话往下说的原因。

两人聊了会儿家常，直到利亚姆过来敲门提醒嫌疑人带过来了，闲话这才结束。

“什么案子？”

往审讯室走的路上，伊恩询问利亚姆。

“盗窃，抢劫，绑架。”

“最开始他可能只想偷点儿钱，结果正好撞上在仓库清点货物的店主，盗窃就变成了抢劫。”

“结果店主看见他手里的刀后，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把霰弹枪来，追着他跑。”

“正好遇上店主的孩子放学，他就挟持了孩子作为人质。”

“现在麻烦的是，我们抓到了人，却没找到人质。”

利亚姆用最简单的语言向伊恩讲述跌宕起伏的案情。

伊恩看了眼手表，问“距离案发过去多久了？”

利亚姆肃容道“17小时。”

儿童失踪的黄金搜救时间是24小时，失踪超过24小时被找到的概率会骤降，超过48小时生还的几率会降到极低。

“你们打算做交易？”伊恩问道。

利亚姆点点头，递过来一份列表。

“这是他的犯罪记录，再进去他至少得被判2-3年，他不可能希望进去的。”

伊恩接过列表扫了一眼。

这是份典型的联邦混混‘简历’，从成年第一年开始，盗窃，抢劫，藏持吸贩d，非法持有武器，暴力伤人……应有尽有。

伊恩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他进去呆5年，不带假释的那种。

在联邦，超过一年刑期的就算重刑，嫌疑人虽然‘涉猎’范围很广，但都不是重罪，每次被判刑期都在2-7个月之间。

这次伊恩之所以有把握判到5年，还是因为案件性质较为严重，嫌疑人前科累累，案件涉及到未成年生理女性的缘故。

“不行。”伊恩摇头道“这种人最好烂死在赖克斯岛监狱里！放出来只会继续犯罪！”

“我不同意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