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洋早先祭炼两枚真水珠,为了每日点化灵水浇灌灵田,后来李太平搬了一口灵泉作井。
真水珠也就闲置无用了,眼下余八姐又拿灌满水葫芦来取笑,也把余书洋逗笑了。
他抄起水葫芦,来到黄沙河跟前,收摄满满一葫芦的水,拿出天一真水宝珠点化一下,就化作一葫芦的子灵水。
想到姐姐说要净水,他又施法往葫芦里投了一道水灵文,将子灵水过滤了一下,化为了甘露净水。
如此这般,他带着水葫芦回了去,装作混不在意的模样说:“八姐,看看这是你要的净水不。”
余八姐正在往一石臼中收花粉,她把花瓣、花蕊、花粉都是分开的,鱼母帮着她把花瓣锤成细粉。
“你先放在桌上吧,帮我把花丝收到竹匾中,等下我让蛇仆送到茶城,炼作花蕊茶。”
余书洋随手捡了一个大竹匾,这间房间就是鱼八姐的工作间,各类工具分门别类的放的仔细。
待了他把去了头的花蕊丝,平着撒在一张大竹匾上,这玩意不好收集,一朵花也就小拇指大的一撮。
紧接着就有蛇仆进来,把大竹匾端了走,八姐也是闲的没事,做香的事非得自己亲手做,一大堆蛇仆在后面跟着等吩咐。
要他说,这些准备工作就交代下去,只等后边合香、炼香就是了,就像厨子常说的,要吃猪肉也不必从养猪开始。
“这是突破九品中期修行了,不枉费连着几日的苦功,灵水很不错,等会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
余八姐看是看了灵水,再仔细打量弟弟几眼,发觉他修行突破了,满心都是替他欢喜的。
一旁的鱼母听了也欢喜,看了儿子几眼,说:“你兄弟是个心高的,性子又从来不急。
修行上从来都是不疾不徐,你是不知道,你爹背后跟我说了多少回,他是最见不得你弟温吞模样。”
话音刚落下,不等闺女、儿子搭话呢,鱼父探头进来说:“夫人,我还没走呢,就背后说我坏话。”
因着鱼父帮不上忙,手脚又笨只会添乱,还要跟鱼母拌嘴,被余八姐请了出去。
他也没走远,就蹲守在门口的台阶上,享受一份家庭的宁静。
“爹,咋还能偷听呢,我们娘俩说私房话呢,去找你女婿去,别再我们这待着了。”余八姐嗔怪一声。
鱼父嘿嘿一笑,背着手乐呵呵的走了。
余八姐跟着鱼母来回折腾,等了好半天,在余书洋的催促下,才吩咐蛇仆套了马车。
“话先跟你说头里,咱们去的是二十五城之的风城,哪里跟黄沙城类似,地下滋生丹砂石。
风城的蛇妖都姓郝,带你见的乐师叫郝婆婆,她是一位盲乐师,家中有两个白骨精仆人。
这位郝婆婆早些年是不瞎的,还到人族中学习音乐,回来的时候双目尽失,只随时带着俩仆人。
这些日子,她需要更换琴弦、笛膜,都是拜托你姐夫从水市捎回来了,也喜欢我做的梅花熏香。
有一点你记住,郝婆婆是一位五品妖仙,在她面前不要失了分寸。”余八姐叮嘱弟弟道。
自从知道郝婆婆的修为,早先余八姐没少热切的巴结,也是没办法了,形势逼人必须得有个靠山。
一旦她生下孩子来,巴蛇血脉暴露,这事就彻底做实了,黄沙城外也待不了,一家三口必定扫地出门。
这也是听了鱼父讲蛋生,她想着让余书洋带去东海,可以给丈夫拖延时间。
毕竟,黄文勋更易血脉得六品后期,那会已经临近突破五品,用不得多久,就能开辟福地了。
奈何郝婆婆是个冷情的蛇妖,除了乐器跟音乐,她几乎没有在乎的东西,是个捂不热的冰石头。
三匹息马拉车,从黄沙河到风城可以说横跨南北,好在息马也不是普通凡马,小半天时间就到了。
风城因风声而得名,这里地下不断滋生丹砂石,家家户户都挖矿井采丹砂,地下通道如同蜘蛛网一样。
故而,一阵小风吹进矿井,不仅四处漏风,还有一阵阵怪声,天长日久,又滋生出风声兽来。
这风声兽多是出现在常年刮风的风穴中,长的样子似狸猫,又如狐狸一般,性格顽劣的厉害。
余八姐提着两匣子灵梅线香,带着弟弟余书洋,没让蛇仆们跟着,走进一排垂柳的巷子。
此处挖了池塘,水里没栽种荷花,满是一池子的浮萍,又一个人样白骨骷髅,现在水池边浆洗。
“桃红,婆婆在家吗?”余八姐对浆洗水纱的白骨精问道。
根据余书洋多年经验,这具人族白骨精,应该是个男性,怎么会叫个桃红的名字。
名叫桃红的白骨精,闻言停下浆洗水纱,抬头看到余八姐,显然也是认识的。
“婆婆在家弹琴呢。”
桃红说话也是中年男子的声音,是一种云遮月的不透亮,不过应该经常练过嗓,说话都带一股戏腔。
余八姐点点头,带着余书洋迈步进了庭院,传来一阵阵的琴声,曲调莫名的悲凉。
建筑风格与人族的教坊非常像,布置的也与勾栏没差别,也不知是郝婆婆的主意,还是风城的风格。
余书洋心里腹诽,这风城的风字,莫非是风尘的风?
余八姐止步在庭院中,等着琴声止住,此时不好上去打扰,好在没等多久时间,另外一个白骨精出来了。
“黄夫人来了,眼下婆婆正在哀愁呢,一时半回醒不过来了,有啥要紧的事,就先交代给我吧。”
“这样啊,我有一个弟弟,想要学音律,就求到婆婆门上了。”余八姐说话间,将两匣子香递给对方。
白骨精接过灵香闻了闻,说:“这事就交给我绿柳了,就先住下吧。”
余八姐闻言有些迟疑,问:“不能过些时日在来吗?”
“过些时日怕来不及,婆婆新得了一首古曲谱,近来心神消耗太大,这才陷入哀愁之中。
等过几日清醒过来,怕是要到风城地下演练去了,到时候一年半载的不会回来的。”绿柳解释道。
闻听此言,余书洋觉得好笑,既是这个郝婆婆要去演练,他在这等着又有何用?
“这岂不是说,婆婆也没时间教?”
白骨精绿柳看了他一眼,说:“本来婆婆也是没时间教的,就是当面禀告一声,由我或者红桃教的。”
“九弟,你觉得如何?”余八姐问道。
“那我就在这等几日吧,反正不着急的。”余书洋笑着说道。
刚才他暗中呼风,使了采风望气术,桃红、绿柳都有六品修为,这处教坊建筑,笼罩着一股天籁之音。
所谓天籁之音,与祥瑞之气类似,就像饭食有锅气,书生有文气,乐师也有音气,这天籁之音就是最上品的音气。
“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余八姐对弟弟说了一声。
绿柳带着余书洋去客房,一边走一边说:“我看你一身水气和风气,怎么想到学音乐。
你讲一讲原因,我也好准备一下,看看怎么教你才好。”
余书洋随即说:“我是得了一门音攻之法,可惜不通五音六律,这才想着学习音乐。”
绿柳先是为他开门,停顿一下看了一眼道:“我还以为遇到一个大才子呢,没想到是一个武夫。
真是白瞎了你这一身文气了,果真是明珠暗投!”
说罢绿柳气冲冲的就走了,没等余书洋反应过来呢,就见白骨精又折返回来。
“你既然要学五音六律,必定是要学曲谱,我这有几本谱书,选一本自己先学着点。”
说罢,绿柳掏出几本谱书,封面上各有标注,有祈雨回风曲谱、半部打鼓经、玉珠金盘记等。
余书洋拿了两本翻看,都是声曲折的谱子,用字标注声音,根据念字声发出声调高低。
他实在看不大懂,就跟着名字抽了一本祈雨回风曲谱,不为别的,就是一个回风二字。
李太平教他的回风法炼成了清静自然风,这回风二字大有来历,不管曲谱如何。
随即,余书洋就从绿柳的动作中,感觉出来他是选对了,因为他拿曲谱的时候,对方停顿迟疑了一下。
待到白骨精绿柳走后,余书洋直接用上大杀器——玄武龟书真形符。
他把整本书的内容看完,书中内容随着神念投入龟书,与春风咒一块推演。
不想,竟然意外的非常相合,玄龟一个伸缩,天纲地纪各运转三千余周度,一个周度又是三千余转。
于是,一个瞬间就推算出了结果。
这首谱曲可以分做两部分,上部唤雨,下部呼风,乃是一部用音律呼风唤雨的法术神通。
音律是模拟的龙音,上部唤雨用龙语说,就是下雨吧、下雨吧,一直反复的讲,可能因为这个,取名叫祈雨。
下部呼风就要好一点,有四句分别是:回风、招风、迎风、架风,这个回风就是使风返回,不是回风法的那个回风。
可以说是,瞌睡送枕头,他刚因为突破修为,龙鲤血脉觉醒龙吟神通,想着学学音律,龙吟的时候加入韵律节奏,尝试增加威力。
现在直接给他一句龙语神通,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颇有对症下药的感觉。
余书洋不由想到,刚才绿柳白骨精说的大才子、一身文气,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文曲星入命的事。
这么说,刚才他又折返回来,是试探他的?
且不说余书洋如何思索,再看这边,绿柳白骨精离开客房,在院里听了一段琴声,就出去寻红桃说话。
红桃在水池里浆洗水纱,跟洗衣服类似,实际上是在水中祭炼法器呢,借用池水冲洗水纱的秽气。
白骨精与普通妖怪不同,他们与僵尸类似,别看没有皮肉,只剩一身白骨也是尸体一类。
与器物年久日深成精不同,尸体内还有恶魄,人死之后起尸就是恶魄起秧,嘴里多了一口气。
僵尸大都是神志不清,因为恶魄是身体内的意识,骷髅的恶魄几乎消散,这才比较容易开窍生智。
红桃清洗的水纱照袍,是他平时穿的法衣,因为白骨精修炼的是幽冥阴气,时间久了,随身之物熏染一股秽气霉运。
“红桃,你废这个劲干嘛,白骨精还怕死气侵染?”绿柳劝说一句。
红桃并不理他,照旧在水中洗练水纱,他手法娴熟,一点点的将鬼秽霉气冲洗到水池中,慢慢喂给漂浮的幽冥浮萍。
“跟你说个事,刚才来的那个小鱼妖,想要学音律,你就别跟我挣了,成不成啊?”绿柳带着一点谄媚的说道。
红桃慢慢停下手中的活计,回头看着绿柳说:“这小子除了一身文运,身上还有一股风味,你没闻到?
太平日子过的久了,你是眼瞎了,还是狗鼻子不灵了,看不出他身上那股清静自然的法韵。
听说北地闻香教的小崽子又立旗了,现在好日子不过,你可以过去试试,起码比惹道盟的传人强。”
红桃说完继续冲洗水纱,头都不抬一下的。
绿柳呆愣愣的站在哪里,缓了好一会,这才又说道:“眼下四处生乱,你觉得这种日子还能待多久?
你现在就是自欺欺人,把脑袋埋裤裆里,以为别人看不见?
不可能的,人家只会嘲笑你蠢,别忘了祖城金蛇童子怎么来的。
杀劫一起,你还能躲哪里去,这瞎了眼的疯婆子能护住你,祖城那边也不能让你继续留在这。”
桃红继续冲洗水纱,仿佛没听到绿柳的话一样,气的绿柳直跺脚,一阵阵的抓狂声。
随即淡淡的说道:“风城地下有一窝风生兽,郝婆子已经把祈雨回风曲复原了。
等她到地下炼曲以后,就能抓到他们,到时候祭炼一件替死之物,假死脱劫也好,还是替死脱身,总能留保你一条狗命了。
我警告你一句,别去招惹那个小鱼妖,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白骨神君的味。
能跟那个老贼沾边的,除了他投的饵,就是他也惹不起的硬茬子。
既然他是道盟的传人,想必也是老贼不敢惹的,还是那句话,想送死去北边找闻香教的小崽子。
这样,说不得天地有灵,能给你一条生路呢。”
绿柳被红桃的话镇住了,反复衡量了许久,这才说道:“那我就信你一回,你可不能骗我啊。”
随即绿柳满怀心事的回去了。
这边红桃照旧冲洗水纱,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真是个猪脑子,当初怎么进的宗门,破灭果然不是没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