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
北川秀树只是简单看了几眼,就笃定山本宽田不是凶手,这让目暮警部一惊。
他再次凑到北川秀树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北川老弟,你这样简单就推断山本先生不是凶手,太过果断了吧。”
这句话当然不是称赞,而是隐晦的质询,为了照顾这个他很有好感的年轻人的面子,他斟酌着小声用了果断这个词。
其实要是更不客气一点,或许用武断更恰当一点。
无他!实在是北川秀树的判定方法过于离谱,谁家侦探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最有可能的犯罪嫌疑人手掌,就敢出言消除他的嫌疑。
“不是哦,”北川秀树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吐字清晰明了,“判断山本先生没有嫌疑,不是我信口开河,而是有科学依据的。”
什么科学依据?!
目暮警部呆了呆,好奇地问:“什么依据。”
“是勒痕,山本先生手上没有勒痕,”北川秀树随口道,“鹤子太太脖子上缠绕的那根电话线,勒得周围的皮肤都微微鼓起,这样的深度,犯人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行。”
“勒颈致死可不像电视里面那么简单快速。”
“勒颈造成受害者颈部供血不足,继而中枢神经供血不足,大脑皮层丧失机能。”
“这个阶段之后人体会丧失活动能力和意识,陷入昏迷当中,但其实不会死。”
“如果想要人死掉就要继续勒颈,让大脑皮层下的脑干呼吸中枢和心血管中枢麻痹最后死亡。”
“要达到第一阶段结束需要的时间很短,一般而言一分钟之内就可以达到,但是要做到真正致死,则需要数分钟才能做到,这就导致了很多凶手在故意杀人的案件里面费了半天劲,最后却没把人杀死,看到死者晕厥便以为其已经死亡就跑路了。”
“而勒死鹤子太太的那根电话线直径大概在5毫米至6毫米左右,极其细小,用这种细小的线缆长时间勒住一个人,手上必定会留下淤伤。”
“这种淤伤起码要几天甚至一周的时间才会消除,淤伤的位置从掌心的到虎口处,必然完整且连续,虎口处或者小拇指处的痕迹尤其明显,其形状和线缆完全吻合,并且左右手都会有。”
北川秀树走上前,示意山本宽田身边的警员举起他的手,对于佐藤美和子的弟弟的小小要求,大家几乎是有求必应:
“你们看,山本先生手上没有任何痕迹,所以至少鹤子太太不是他勒死的。”
大家看过去,果然注意到山本宽田的手上除了干净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原来如此,”目暮警部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飘忽不定,“北川老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说起勒死人你为什么那么专业啊?!听起来就像自己亲手实践过一样。
“只是看过一点这方面的书籍罢了,”北川秀树淡淡开口,“工藤知道的,我以前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在图书馆里面看了很多类型的书,名人传记,小说,专业书,只要能看的我都会翻一点,时间长了这方面的事情也就记得七七八八了,对吧,工藤。”
这些都是扯的谎话,实际上,他还确实是实践经验丰富。星际殖民者手底下有很多调制出来的和人类一般无二的亚人,第一次上战场摸哨的时候因为不明白这方面原因,勒了半天以为成功了,其实人家只是晕过去,醒过来反手给了他一炮轰没了他半个身子。
那是他第一次濒临死亡,都是刻在他灵魂里血的教训。
听到北川秀树的话,工藤大侦探没想到是这方面原因,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过为了向偶像福尔摩斯学习干好柯学侦探这个职业,他自己也看过不少专业的书籍,涉及的内容遍布音乐,文学,医学等等方面,所以对于北川秀树的话并不觉得稀奇。
而且在学校里面作为怪人的北川秀树出了名的喜欢看书,还为此加入了文学研究会。
他点点头:“没错,北川这家伙确实喜欢看书。”
经过这番变故山本宽田暂时摆脱了嫌疑,不过最终还是要等着鉴识课的法医过来进行鉴定才能最终确定,毕竟还有犯人戴着手套行凶的可能。
现在唯一的犯人解除了嫌疑,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在场的警察一筹莫展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犯罪现场的少年,习惯成自然了。
很快,米花中央病院的医护人员就赶来过来,北川秀树将哄睡着的孩子交给了他们。
然后走到山本宽田面前询问了一点家里的情况,听一会又问一下,问的问题也是天马行空想到什么问什么。
山本宽田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想做什么,但毕竟他出手帮自己洗脱了嫌疑,还救了他的孩子,所以有问必答。
整个二楼值得注意的东西并不多,北川秀树和工藤来来回回已经看了几遍,将一些装饰画拉开看了看,鹤子太太平时应该也是爱干净喜欢整理家里的人。
山本宽田作为大证券公司的中层肯定没有什么时间来收拾,而鹤子太太身为孕妇家里没有保姆的情况,依旧把这些东西收拾得很好,看起来就是那种热爱生活的人。
架子上摆放着一堆工艺品,装饰性的摆件,中间还有一个黑色漆木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毛刷,画笔,小刀和凿子,上面没什么灰尘,看起来主人经常会使用的样子。
北川秀树默默盯着面前这具尸体很久,忽然注意到什么,转身看向身边的男人:“山本先生,鹤子太太是全职主妇么?”
“鹤子?额……是的,我的年金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所以鹤子很久没有外出工作一直在家里,我本来想请一个保姆在家里陪她的,但是她不喜欢外人在家里所以拒绝了,这件事我也就没有再提起过。”山本宽田老实答道。
他在大野证券算是个小管理,每年的年金加上各种奖金之类的福利,算下来每年有着千万左右的收入,足够在东京供养起一个全职太太了。
北川秀树敏锐捕捉到了什么:“很久?也就是说鹤子太太她以前是在上班的,做什么工作的?”
“这很重要么?”山本宽田不解。
“很重要,关系到你妻子的死亡能否查到真相。”
“您是说.....您发现了什么线索么?”北川秀树一句话让山本宽田振奋起来,面对一个岁数比他小得多的少年语气十分恭敬,这在论资排辈气氛浓厚的曰本算是十分放下身段了。
他的一句话让现场的目光又投送了过来。
北川秀树毫不在意,淡淡道:“说说吧。”
“是,”山本很激动,“鹤子和我结婚前,其实是做雕版工作的雕版师,这种工作很辛苦,挣得也不算多,结婚后她在家里面做了全职太太,雕版这个工作也只是当成了业务爱好。”
“鹤子太太手上的伤痕也是雕版的时候造成的么?”
“是的,她虽然没有在这一行工作,但依旧喜欢这个,甚至我们之间聊天的时候还说以后孩子长大喜欢的话,会教孩子这个技能,没想到......”山本宽田回忆着之前的点点滴滴露出笑容,想到现在凄惨的景象笑容又瞬间消失,微微叹了口气。
北川秀树忽然想通了什么,笑了笑语气轻松起来:“雕版师,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