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在槟城待了十天。
十天里,整个大马联邦都快被他给翻天了。
槟城,柔佛,马六甲,甚至是吉隆坡,每一个有华校的地方都有学生游行,主张女权。
虽然英殖政府一直装糊涂,没去管这个事儿,毕竟华人么,华人连男人的公民权都还没有呢,这女的是哪门子的权?
没听说过这世上有先给女权后给男权的。
至于入学权,用工权。
神经病啊!你们华校从来都是自建自管自筹的,从头到尾政府也没拨过你们一分钱,也根本管不了你们。
华人的工厂,企业更是如此,你愿意雇女工你就雇啊,不愿意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次所谓的女权运动,其中的公民权,纯属无稽之谈,政府就当不知道。
至于私生子抚养费什么的,说实在的那纯是大兵们的隐私。
驻岛英军玩中国女人是天经地义的,我交钱,你开腿,大家都是公平交易,搞出人命谁都有责任。
男人想管是负责任,不想管……不想管你生他出来干什么?还不是你们华人女子不自爱?
那是驻军,涉及到驻军的,英殖政府一般也不会去管他们的私事儿。
作为日不落帝国的士兵,离家不远万里的跑远东这地方来驻扎站岗,图的不就是这么点人上人的乐子么。
总之,不管。
但考虑到这些华人既没罢工也没打砸抢,只是单纯的游行,女权这个事儿现在在西方世界也确实是政治正确,自然,也就由他们了。
而其他的权力跟政府也没有关系,但是由陈述出面,在槟城建了一个完全由民间组织的女权协会。
陈述是个男人,实在是不适合当这个协会的会长,找来找去,最后竟是推举了出身于市井的洪门阿俏姐来担任了这个会长的位置。
嘤国人没怎么样,马来人却破防了。
实话实说,至少在这个时代,华人是眼高于顶,很难瞧得起马来人的。
日寇是我们华人打跑的,掌握社会经济命脉的,赚钱的,有文化的,能吃苦的,有组织力的,都是华人。
甚至现在坚持武装斗争抬高了英殖统治成本,不得不考虑放弃马来联邦的,也是华人。
不夸张的说这么多年了,马来人对社会的贡献不说为零吧,但也真的就是聊胜于无。
凭什么现在闹独立了,却成了马上华下呢?
要知道马来人和华人之间本来就矛盾重重。
日据时期马来人大多加入了伪军,与大多选择游击抗日的华人是真的互相杀过的,彼此都有着血仇。
嘤国人提出来的“马来人的马来联邦”也让华人对此极其极其的不爽。
目前所谓的融合,是在嘤国人的受益下所搞的汉奸和马奸的暂时联合。
与目前马来联邦的基层社会其实是完全相背离的。
如果华人不搞事,领头者让大家稍微压着点,或许还可以用“为了大局”这个理由来暂时让华人忍耐。
可一旦华人中的头面人物开始收益搞事,不特么的忍了。
凭啥华人就不能是大局呢?
华人目前的总人口占马来联邦的42%,不比马来人少啊。
学生群体么,就比较容易激动。
借着女权的这个事儿,很容易就让马来人破防,破防后至少也要破口大骂,如果这个时候骂回去,自然就很容易发展成打群架。
城市里华人人数完全占优,而后很快的,警察就跑出来拉偏架,马来人掌握警察武装么,就开始抓华人。
可华人也不是吃素的啊,各地都有帮派的,帮派手里都有手榴弹的,这年头二战才刚特么打完,社会民间散落的军火还有的是。
咱们这些人虽然是私会党,但当年打倭寇都不害怕呢,还怕你们这些马来警察么?
港岛那边的黑帮在五六十年代都能追着警察满街砍,难道南洋这边真真正正从抗日战场上下来的私会党,还不如港岛黑帮了不成?
从砍刀到手枪,步枪,手榴弹,凡是以华人为主的城市几乎都发生了极大规模的火并和暴乱。
到了晚上,手榴弹捆成捆,一捆一捆的往警察局里去扔。
然后由陈述站出来公开呼吁:警局不招华人乃是赤裸裸的歧视。
我们严正抗议马来警察的区别执法,粗暴执法,警察局必须大量招募华人。
如槟城或是狮城这种含华量极高的城市,必须考虑建立华人警署。
如果巫华联盟和相关的政府部门,不能正视我们这些华人的正当提议,华人这边将不得不考虑,会不会继续使用罢工,作为抗议的手段与方式。
以及,考虑是否仍然承认马华公会继续代表华人利益,槟城洪门将保留成立正式政党的权力。
这么个搞法,所谓的巫华联盟自然也就岌岌可危,巫族和华族的民间关系重新落在了冰点,每天都至少闹出十几条人命。
甚至巫华联盟内部也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
华人其实还是很有骨气的,并不是每一个加入马华联盟的人真的都心甘情愿当狗吃屎。
当然,世上没有两全法,尤其是在殖民地地区,马华公会吃了陈述这么大一记闷棍,自也不会白白吃下。
反击在随后便接踵而至,作为中文报纸的星光日报开始大肆痛骂陈述的无耻,无礼,无知,破坏民族团结的罪魁祸首,鼠目寸光的跳梁小丑。
尤其是报纸中着重提到:六十万迁村华人将因他的捣乱而陷入生命之危,一旦这六十万华人发生意外,陈述,将就是杀害这六十万人的罪魁祸首!
回狮城的船上,见陈述将报纸仍在桌子上面色不是很好,李怡秋连忙安慰道:
“老板您也不必跟这报纸一般见识,那六十万华人不管最终命运如何,将其强行加在您的头上,这不是张冠李戴,道德绑架么,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陈述闻言,抽起一根雪茄吞云吐雾道:“我知道,妈的,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死了,也是嘤国人把他们害死的,我特么小小一开学校的,我管这个干啥?”
“您……您能这么想就好。”
“嗯。”
过了一会儿,又还是忍不住道:“帮我从华侨银行里转一百万出来,安排红门兄弟,买点粮食和生活必需品给他们送去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