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一支箭矢射到了旁边的树干上，不断摇晃的箭羽似乎在告诉猎魔人们它的主人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支箭矢与维特的头部等高，眼神锐利如他都只能隐约地看清一点箭矢射来的影子，两人朝着箭杆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大约五六十步距离的参天巨树的中间，许多的树枝交错纵横，树叶在那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遮蔽视野的屏障。

杰洛特与维特只能通过穿过树叶间隙阳光的忽明忽暗，判断出射箭的人应该就在那里。

“Ceádmil！Vaan艾思娜，Meáthe杜恩·卡纳尔！Esseá格温布雷德！（带我们见艾思娜，去杜恩·卡纳尔，我是白狼）”杰洛特缓慢地举起双手，用他那生疏的上古语夹杂着通用语，高喊道。

即便不用翻译，维特大致明白杰洛特话里的意思，他也跟着举起双手。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任何想要谈话的意思，弓弦紧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森林中格外刺耳，之前那头雄壮的白鹿早在箭矢射出的瞬间便已逃离。

“Meáthe艾思娜！Esseá格温布雷德！”杰洛特又高喊了一句。

“Aen Woedbeanna（树精），Me neén恶意！（树精们，我们没有恶意。）”维特也用在仙尼德岛学到的一些上古语，说明着他们的来意。

为了进杜恩·卡纳尔，为一些重要的事情面见艾思娜。

“嗖——”又是一支箭射来，却依旧没有瞄准两位猎魔人，箭矢停在了离维特脚尖不足一指的土地里。

两人停止喊话。

“Gláeddyv Vort！（放下武器）”

一阵微风般的低语传来，维特与杰洛特都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要放下剑吗？”维特问道。

“放吧，不然她们不会靠近的。”杰洛特回应着，缓慢地解开胸前的皮带搭扣，将背上的双剑连同剑鞘取下，一只手拿起皮带举到一旁没有视野遮挡的空地上，松开手任其自由落地。

维特也同样照做。

一些细微的摩擦声响起，在两人前方一棵被植被爬满的冷松后，树精从后面悄无声息地出现。

树精的身上几乎不着片缕，有也只是树叶。暗绿色的皮肤让她在森林里有着难以辨别的伪装，她的棕色头发被捆成、或者生来就长得如同树枝一般盘根错节。

她身上的肌肉线条匀称却不显得瘦小，这更加有利于其在树杈间自如地穿行，毫不费力。

“Ice Dh'oine（又是一批人类）？Cáemm Brokiloéne vara（进入布洛克莱昂做什么？）？”

树精满脸严肃地用上古语进行着询问，同时拉开了手中的木弓，将箭矢对准杰洛特。

维特大概听出了她的意思，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后背传来的如同针刺般的锐利感，让猎魔人明白有树精在背后搭弓瞄准了自己，可能还不止一个。

“Vaan艾思娜！Esseá格温布雷德！Esseá Vatt'ghern（我是猎魔人）！”杰洛特依旧重复着这句话，想要告诉这些树精自己认识艾思娜，并非是陌生人。

猎魔人们保持着高举双手的手势，但树精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弓箭。

“Dunca！（别动）”两人面前的树精高喊道，“布蕾恩！Caemm Vort！（收剑）”

维特从这一句突然冒出的明显是名字的话里，捕捉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却又好像是出现在记忆中的错觉。

还不等他多想，又一个树精从之前五六十步外的树杈间现身，跨过树桩，又敏捷地飞跃几棵大树，迅速地落到了两位猎魔人附近的地上。

尽管这周围的地上满是枯枝枯叶，但维特二人却根本没有听到树枝断裂、枯叶粉碎的噼啪声响。

这些布洛克莱昂的神奇造物，身体轻盈地如同微风，所过之处只留下细微的沙沙声，让人难以察觉。

这位叫做“布蕾恩”的树精，有着一头特别的头发，她的发根倒也是呈现出与其他树精相似的棕色，只是发梢的部分却是森林中难得一见的金红，更像是北方人类常有的发色。

还有一处奇怪的地方，她穿着衣服，一件有些小，却刚巧能遮住重要部位的衣服。是人类的手艺，这在布洛克莱昂十分地不寻常。

布蕾恩拾起两位猎魔人的剑，动作快如闪电，从她后背半满的箭袋可以看出，之前的箭矢基本都是从她手里射出的。

维特的身后传来声响，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降低了几分，他知道，又走出了一个树精。

见到两人的武器都被自己人拿在手里，第一个出现的树精放下弓箭，却并未放松警惕。

“Vatt'ghern，Cáemm Brokiloéne Vaan艾思娜 Rhena vara？（猎魔人，你们到布洛克莱昂来找艾思娜女士做什么？）”树精逐渐靠近。

树精的嗓音异常美妙，像是鸟儿脆鸣，像是微风吹拂树叶，像是溪流划过石子……是自然的声音。

“Esseá格温布雷德！”杰洛特再次重复，长久的高喊让他的嗓子有些发干。

“Me neén恶意，Meáthe杜恩·卡纳尔。”维特也跟着说。

“天哪，你们难道没有人会通用语吗？她应该会吧？”杰洛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在场唯一穿着衣服的树精，经历丰富的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个叫做布蕾恩的树精，曾经是一名人类，而她正接受着布洛克莱昂之水的洗礼，在逐渐地转变成一个真正的树精。

“我们是猎魔人，我们没有恶意，你能告诉她们吗？”维特说道。

“……”

布蕾恩犹豫片刻，下定决心刚准备说话，却被走近的棕发树精的动作打断。

那棕色头发的树精迅速凑到杰洛特与维特面前观察，那淡绿色的眼珠子扫视过眼前的两个猎魔人。

绿色的面容除了警惕之外没有别的表情，宛如一尊雕像，但依旧有着精雕细琢的美丽。

至少以人类的标准来说，维特觉得这名树精应该称得上“好看”一词。

树精瞪大的双眼逐渐停留在维特身上，这让年轻的猎魔人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

他看得出这名树精虽然相貌上看着比其他的几个要年轻一些，但很显然她是这一队人中的领导者，应该是最年长的人。

沉默在紧张的气氛中延续，一时间维特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棕发树精好像也听到了，她靠近维特，低下头用耳朵贴住猎魔人身上的轻甲，认真地聆听着他跳动的心声。

随后她抬手抓住维特举起的手，放到自己面前，用尖锐的指甲将他的手心刺破。

维特微微皱眉，却用眼神阻止了杰洛特的准备暴起的动作。

一滴鲜血从维特的手心出现，感受到那血液上富含的生命气息，棕发树精惊讶地瞪大眼睛看了维特一眼。

然后在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下，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冰冷的触感转瞬即逝，维特感觉自己手心痒痒的，抬眼看去。

手心上那被刺破的痕迹已然消失不见。

“Ceádmil，Wedd Brokiloéne！（欢迎回家，布洛克莱昂之子！）”棕发树精高兴地说道，然后挥了挥手让其他树精解除了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