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追赶着狂猎的死亡之船“纳吉尔法”降临，杰洛特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切被白霜吞噬，陷入死寂。

他的血液被冻结，他的皮肤崩裂开来，他的眼前一片冰寒。

杰洛特在白霜间看到一个身影逆着风雪前进。

那身影出现在一座海岛之上，前往破败的精灵高塔。

无尽的白霜让杰洛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他心中相信，那就是希里。

这是预言中的未来，或许也是既定的命运。

“杰洛特……杰洛特……”

耳边传来的呼唤将白发猎魔人从恍惚间叫醒，他环顾四周，入眼是一片自然与和谐的景象。

是布洛克莱昂的树屋？

杰洛特慌忙寻找，直到看见自己身旁的女孩。

白发猎魔人一把将希里抱住，眼中的绝望逐渐消退，他张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这场噩梦太过恐怖。

真实得像是近在眼前的事实。

“杰洛特你怎么了？”希里担心地问道，眼中满是惶恐。

“格温布雷德，命运已将细枝末节向你展现，你理应知晓何为恐惧。”艾思娜说道。

杰洛特沉默不语，他仍未完全从那恐怖的场景中将自己抽离。

“你这……”希里愤怒地指着艾思娜，却没有将一贯的威胁说出口，“尊敬的艾思娜女士，您究竟对杰洛特施展了什么魔法，让他变成这样？”

女孩的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希里，我可怜的孩子，你和莫丽恩真的很像，她也和你一样倔强，但不如你这么听话。”艾思娜看向女孩，眼睛里流露出无尽的悲伤。

“……她要是能听进去我的话就好了。”

“希里不是你的莫丽恩。”杰洛特抬起头，双眼散发出复杂的凶光，那是被痛苦与绝望所环绕的孤狼的目光。

“我以为，格温布雷德。”艾思娜眼神冰冷地看着猎魔人，“你在看过那未来的预兆后，会和从前一样，选择逃避那样的命运，任由命运之子留在这里，成为布洛克莱昂的一员。”

“我不要留在这里，杰洛特。不要把我丢在这里，你保证过的。”希里哭丧着脸，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你和维特都保证过的。”

“我不会留下你的。”杰洛特的话语极其苍白，他心里清楚眼前的树精女王有多恐怖。

当银眼的艾思娜发怒，整个森林都会成为猎魔人的敌人。

“尊贵的女士，请您不要强迫我留下，我不能……我想……离开。”希里一边哭泣一边说话，苦涩的泪水流入她的口中，让她的话语含糊不清，但女孩却依旧坚定。

“……我想和杰洛特一起走，我必须跟着他……因为这是我的命运。”聪明的女孩早已知晓既定的命运，她不害怕，不恐惧。

女孩的哭泣声，将艾思娜带入被她遗忘了许久的记忆中，她转过头，从树枝的缝隙间看向湖边的树精们。

“杰洛特，许多年前，第一次来这里时，你就不明白自己身上伴随着什么。我的莫丽恩……我的女儿，杰洛特，她死了。死在了布洛克莱昂的西边边境，还记得是什么地方吗？是你第一次从维登进入森林的地方。她变成那副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她的脸被人类的马蹄踩踏得不成样子。所有人都是命运的囚徒，杰洛特，你的身上更是伴随着死亡。没能为莫丽恩带来后代的你，今天为我带来了上古血脉之子，命运在此让你做出抉择，是选择让死亡常伴她的左右？还是选择让她留在这里，永远地逃离你在‘奇迹之梦’中所见到的绝望？你似乎没得选，杰洛特。”

艾思娜女王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生与死的抉择，简单而又纯粹。

树精看着不断变化脸色的杰洛特，心中生出一丝快意。

艾妮德·安·葛丽娜（法兰茜丝卡），你曾想将命运尽握于手，但命运却将你戏耍。而如今，你们精灵求之不得的上古血脉终将归于森林，成为布洛克莱昂的未来。

杰洛特跪下来，将女孩重新抱进怀里，希里的双肩依旧在不停地颤抖。

“杰洛特，别留我一个人……”希里的头枕在白发猎魔人的肩膀，温热的泪水从肩甲的缝隙渗入，流进杰洛特那颗冰冷破碎的心里。

“我会陪你到最后，希里。”杰洛特拍了拍女孩抖动的后背，“你并不孤单，我会陪在你身旁。”

艾思娜拍了拍手，布蕾恩仿佛幽灵般现身，缓缓走进树屋。

她的双手捧着一片巨大的树叶，一些晶莹的液体在树叶的凹陷中流动。

杰洛特胸前的徽章剧烈地震动起来。

“到了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杰洛特。”艾思娜站起身，从布蕾恩手中接过树叶，看着其中流动的布洛克莱昂之水。

“她不想留在布洛克莱昂！不想代替我的莫丽恩！她想要离开，追随她的命运！你怎么选择？命运之剑有两道刃，其中一道是死亡，另一道是你，杰洛特，永伴命运与死亡的囚徒，你要怎么选择？”

“我……”杰洛特的话有些无力，他看向艾思娜，眼中的凶光尽数褪去。

艾思娜脸上的笑意在扩散，布洛克莱昂即将拥有自己的命运之子。

“不选，我们哪一个都不选。”

一个声音从树屋的外面响起，那声音十分明亮，虽然稍显稚嫩，却坚定有力。

“维特！”杰洛特猛然惊醒，他转身看向树屋的外面。

银灰色头发的猎魔人双脚踩在湖面上，布洛克莱昂的魔力不断涌向他，四种纯净的魔法灵光在其身上闪烁。

大地因为他的苏醒而绽放新芽，雨露为他冲刷掉身上的疲惫。

“维特，你醒了！”希里冲到树屋的门口，欣喜地看向银灰头发的猎魔人。

“嗯，我们该走了。”维特站到了树屋之外。

“没错，我们什么都不选。”杰洛特的眼神变得坚定，他已然决定面对自己的宿命。

艾思娜看着维特，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色，她早在多年前就承认了那个躺在湖中的男婴的存在。

“你应该知道，是布洛克莱昂给了你新生。”

“我明白，所以我会去承担属于我自己的宿命。”

树精女王深深地看着这个男孩，她说：“你可以留在这里，即便你无法给树精们带来后代，但你仍然是布洛克莱昂的孩子，命运已经注定。你不用非要做出那个选择。”

“总要有人站在高塔上，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咴咴咴……”一声熟悉的马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打断了艾思娜接下来的话。

杰洛特看了过去，是葡萄，还有萝卜。

她们身后还跟着另一匹马。

“是独角兽？！”杰洛特惊讶地喊道。

“夸里西斯。”艾思娜说道，“看来敬爱的女士已经知晓了你的选择，她是对的。她知道你要走的路。”

“这就是独角兽吗？我只在童话书里见到过！”希里开心的说道，她忘记了之前的哭泣，只有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哦，小坏蛋，别去摸马的屁股还有尾巴！小心她踹你一脚！”杰洛特喊道，走到独角兽屁股后的希里身边。

在经过维特时，他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再多说。

“你们走吧。”艾思娜难掩疲惫，“布蕾恩，你带他们出去。”

“母亲？”布蕾恩看向树精女王。

“我没事，你带他们走吧，从南边走。”

艾思娜消失在树屋中，她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维特，你和艾思娜女王在说什么？”

“我说，我会站在高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