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李飞与乔寡妇坐在西北角的杂食摊吃早餐,眼神一直留意着对面的香床酒楼。
这杂食摊主要售卖的是一些简单糕点和杂碎汤,味道还算不错。摊子老板也有些江湖背景,自身也懂点拉客的才艺,生意还算红火。
不多时,一名身着铁粉帮服饰的男子怒气冲冲地走入了香床酒楼,脸上写满了不悦。
这时,站在香床酒楼门口做迎宾的绿头三突然震耳欲聋地打了个喷嚏,李飞与乔寡妇相视一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那乔寡妇猛地一拍桌子,佯怒地嚷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敢占老娘的便宜?”
这声音十分响亮,杂食摊的食客们和街上的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所吸引,纷纷驻足围观看热闹。这些人见到乔寡妇长得漂亮,更加来了兴致,有好事的还在一旁怪叫起哄。
李飞趁机与乔寡妇吵闹起来,满嘴都是俚语淫词。食客们干脆连饭都不吃了,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演”。摊子的老板本来还在表演才艺,没想到摊位上闹了这么一出,赶紧过来调解。
远处的老骗子站在松子茶楼附近,浑身上下一副商贾打扮,左拥右抱着两位面纱遮脸的美丽姑娘,身后还跟着几名夜人侍卫,气派十足。
他抬头看见李飞那边闹出了动静,心知正主已经前往香床酒楼,于是迅速带着一行人朝那个方向赶去。
很快,老骗子一行人抵达了香床酒楼的门前。酒楼的门口站着数名打手和迎宾,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绿头三见到老骗子,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道:“沈老板,您现在可真是发大财了,看这气派!”
老骗子昂首挺胸,故意用力搂着身边的两位佳人,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其他打手和迎宾见状,都以为他是熟客,于是纷纷堆笑,恭敬地将他迎入酒楼。
绿头三装出一副生怕其他迎宾抢了自己的客人的模样,打骂着把其他人驱赶走,独自陪同老骗子一行人上了三楼。片刻的功夫,一众人等就被安排在了天字九号房间。
绿头三低声对老骗子身后的一个夜人侍卫说道:“科长,目标就在天字三号的雅间里。门口有卫兵把守,难以靠近偷听,我特意把咱们安排得稍远了一些。”
短腹鬼打扮成一副侍卫的样子,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们这次跟踪的目标是王姑娘的重要心腹,信息来源是杨老板提供的,据说这人专门为王姑娘处理一些秘密事务。
如今这目标换成一副铁粉帮打扮,在好几个街道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还把尾随他的黑衣盗贼全都甩开了,肯定是有大事要做。
短腹鬼低声发出指令,老骗子身边的两名女子立刻走到屏风后进行乔装打扮。没过多久,她们就换上了之前在香床酒楼的束腰长裙装扮,正是秦盈盈和庄肃肃。
半晌,天字三号房门口的卫兵们看见两位酒楼侍女模样的姑娘款款走来,手中托着酒水。卫兵们按照惯例拦下她们进行检查。这两位侍女从外表到举止,都显得训练有素,毫无破绽。
秦莹莹对着检查自己的卫兵微微一笑,耳朵却在仔细倾听房间内的动静。只听得房间里面有一个尖锐的男声抱怨道:
“你们落尾帮的人都是蠢货吗?我家姑娘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形势非常严峻,你们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联系我们?”
随后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回答道:“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也很无奈啊!我们的一个重要联络人已经失踪快十天了,生死未卜。接下来的行动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了!”
秦盈盈还想继续听下去,但卫兵已经完成了检查,示意她们可以进去了。她和庄肃肃交换了一下的眼神,然后鼓起勇气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一个长相清秀的铁粉帮打扮的男子与一个牧师打扮的落尾帮成员面红耳赤的争吵着,看到两位侍女进来,他们都愣了一下。
秦盈盈和庄肃肃感到非常紧张。她们加入侦察科才没几天,按照短腹鬼的原计划,她们本应该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再执行任务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们有这样的缓冲期。
那长相清秀的男子狐疑地看着两女说道:“我记得我并没有叫过陪酒姑娘。”
秦盈盈竭力平复着紧张的心情,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酒楼特别为两位贵客准备的。”
这两个姑娘太过紧张了,连落尾帮的那个牧师都怀疑了起来,他大声质问道:“这房间是我单独预订的,我与那酒楼的老板娘并无交情,为什么会赠送这些酒水给我?”
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神色更加慌张,连双腿都开始打颤。那清秀男子见状,脸色一沉,大吼道:“卫兵,快抓住她们!”
秦盈盈一咬牙,按照预先约定的暗号大声呼救:“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找错房间!”
不远处,绿头三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天字三号房的情况,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用酒将里面的人迷晕,这样便于他们秘密把人运走。如果直接动手,惊动了香床酒楼的打手们可就麻烦了。
忽然,他听到了秦盈盈发出的尖叫声,便立刻匆匆赶回九号房间。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推门而入,低声对短腹鬼说道:“三号房出事了,听那两个姑娘的反应,目标谈论的事情确实与我们要调查的事情相关。”
短腹鬼闻言腾地站了起来,稍一犹豫,便做出决断:“不管了,先动手把人扣在房间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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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城西南角的瞭望塔内,王姑娘心事重重地独坐在办公室中。她接到的眼线回报,自己派出的心腹进入香床酒楼后迟迟未归,也没有发出约定的安全信号。
这肯定是出事了。这心腹知道自己太多秘密,一旦被抓,很可能会牵连到她。事情如果败露,不仅自己在砂石帮将无立足之地,还可能会给她的家族带来麻烦。
都怪这落尾帮,这种时候也敢派人来找自己。但她又不敢不回应,自己还有把柄握在落尾帮的手里,把对方逼急了,把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全部曝光,下场同样堪忧。
半晌,王姑娘终于恢复了冷静。她思索片刻,召来门口的卫兵吩咐道:“去把宋会长叫来。”
一会儿的功夫,机械师行会的宋会长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来到了王姑娘的办公室。王姑娘强装笑容,亲自为宋会长倒了杯水,低声交代道:
“午饭时间快到了,你听我的安排,立刻邀请玉龙机械厂的董金锤老板去松子茶楼用餐。”
宋会长疑惑地看着王姑娘。王姑娘又沉思了一会儿,再次附在宋会长耳边低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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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金锤满面笑容地在玉龙机械厂忙碌穿梭,每当他路过各个作坊,机械师傅和工人们都会热情地向他打招呼。
“董师傅好!”“老董,忙着呢?”“董师傅,你的手艺真是一绝!”
董金锤笑得更开心了,挨个拱手回礼。这时,精加工作坊的主管魏大栓一边打磨珠子一边说道:
“老董,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我那败家婆娘说要带着娃来厂里蹭饭,蹭饭不说,还想带点回去,被我给骂回去了。我那婆娘最爱占小便宜,以后她要是想来,你们可千万别让她进门!”
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董金锤笑过后回应道:“哪能不让人家进门呢。我师傅都说了,员工的家属也是咱厂里的家属,员工的那啥情绪价值也是生产力。咱厂里专门有一笔招待费呢不是,家属来了吃一顿就吃一顿,她一个妇道人家和小孩子能吃多少。”
其他工人听了也十分高兴。旁边一个工人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家媳妇儿不怎么爱占小便宜,但是特别爱显摆。她央了我好长时间了,想要进厂来看看。你说她能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出去跟别家媳妇儿吹牛,显得她有见识呗。”
工人们再次爆发出哄笑声。董金锤笑呵呵地说道:“来吧,都欢迎。只要注意安全,机器和人都别出事,想什么时候来看看都行。”
董金锤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走向粗加工工坊。他最初是反对师傅的那套管理方式的,觉得哪有让伙计当家作主的道理。但没想到的是,在试行了两个月后,生产力竟然真的大幅提高。这让他对师傅的管理理念刮目相看。
粗加工作坊的主管吴愣子赤裸上身,正在奋力打砸一块烧红的镔铁。看见董金锤来了,他露出了那标志性的憨厚笑容,问道:“东家,午饭啥时候开吃啊?”
董金锤轻哼了一声,回应道:“你现在也是成家的人了,天天就知道吃,也不怕回去被媳妇儿笑话?”
吴愣子笑呵呵地说道:“俺媳妇儿可疼俺了,她就喜欢看俺大口吃饭。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东家您呢。”
在此之前,这吴愣子看上了对面成衣厂的一个姑娘,便一直央求董金锤去给说媒。老董起初不太愿意,吴愣子还和老董吵了一架,董金锤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拜访那姑娘家。在经历了多次的白眼和冷遇后,终于促成了这段姻缘。
董金锤再次哼了一声,说道:“好好干你的活,饭肯定管够。不过我中午就不陪你们了,我得去松子茶楼一趟。”
吴愣子呆呆地问道:“咋要去松子茶楼呢?那边的饭菜可贵着哩。”
董金锤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没办法,机械师行会的宋会长请我吃饭,人家这么给面子,我怎么能不去呢?”
周围的工人们立刻发出了一阵惊叹和议论声:“董老板真是厉害啊,连宋会长都请他吃饭!”“是不是‘金盆董’的名声已经传遍自由城了?”“跟着东家混,果然没错!”“老董真是我们的楷模啊!”
董老板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他向大家做了个罗圈揖,谦虚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开了玉龙机械厂,走向了松子茶楼。
一会儿的功夫,董金锤便抵达了松子茶楼三层的雅间。在雅间门口,他细心地整理了衣冠,清了清嗓子,然后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宋会长坐在靠窗的位置,满脸的苦相,看上去还有些坐立不安。他的身旁站着两名砂石帮打扮的卫兵,卫兵们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董金锤。
董金锤感到有些紧张,他堆起谦卑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走到宋会长面前自我介绍道:“宋大师,您好,在下董金锤,师承小玉龙大师,大家都叫我‘金盆董’。以后还请宋大师多多指教。”
宋会长看着他,神色复杂地说道:“董老板,得罪了。”
话音刚落,董金锤便感到身后有两股疾风袭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两名卫兵按在了地上。
他惊恐地挣扎,却听到宋会长身后的一个卫兵吩咐道:“去通知香床酒楼那边,问他们愿不愿意交换人质。”
“还有,从三角广场调五十名战兵过来,包围住松子茶楼,省得那些黑衣贼四处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