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和成衣厂的工人们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庞大队伍,这些人一边走还一边喊着干活时的号子,互相之间有呼有应,看上去相当有气势。
一个胖大的妇人一马当先地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她举起手中的粗木棒,挨个点指着街道两旁的人们,一路走一路骂道:
“那小孩,在大街上哭什么?回家找你爹娘去!”
“你,别在这里乞饭了,有手有脚的,投奔荒漠镇去吧,那里才是活命的地方!”
“那几个脏心烂肺的臭流氓,看什么看?几个大老爷们在大街上欺负人家一个姑娘,有脸没脸?有人生没人教的狗东西。”
“还有这边的几个坏种,你们是真他娘的坏啊,坏透心儿了,坏的头顶流脓,脚底生疮!自己穿着一身烂布衣,还去抢那几个叫花子的钱,生儿子不怕没屁眼吗?”
这妇人这一路走来犹如破冰船一般驱散了街道上的人群,被她骂到的人们纷纷退避三舍,连那些帮派的混混们都不敢还嘴。
这群人的气势实在是太凶悍了,谁要是上前阻拦,怕不是会被当场打死。
一会儿的功夫,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松子茶楼的正门。那胖大的妇人当头喝骂道:“臭不要脸的落尾帮,抢我们的东家干啥?你们自己爹死了,缺爹是吗?”
正门处,落尾帮的带队牧师整个人都蒙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他所熟悉的自由城吗?工厂的工人们居然敢与手持刀剑的帮派战士们叫板!
胖妇人见对方哑口无言,更是得理不饶人,继续痛骂不止。工人队伍中的其他女工,魏家媳妇儿、李家婶子等人也纷纷站出来助阵,一起大声痛骂落尾帮的带队牧师,直骂得他狗血淋头。
“这TM荒漠镇都是些啥人,”那牧师气得头顶冒烟,他急切地指挥着兵丁:“弩兵呢?快架起长弩,给我射死他们!”
随着命令,落尾帮的牛羊兵们纷纷举起长弩,瞄准了前方的工人队伍。
工人们却毫无惧色,他们迅速地将最前方的折叠桌打开,形成了一个坚固的屏障。弩箭嗖嗖地射出,却笃笃地钉在了折叠桌上,根本无法穿透,工人们居然还好奇的探出头来观看箭头刺入的深度。
那胖大的妇人也在折叠桌后探出头来,对着身边的男人说道:“愣子,给他们整个活儿!”
吴愣子愣愣地应了一声,大声招呼着粗加工作坊的工人们一起推动着面前的改装桌子向前进。魏大栓和眉剪也分别号召着其他工人们推动桌子与吴愣子同行。
这些工人们平日里就是按照级别分组管理的,一时间竟展现出了极高的团队协作能力。有的负责开桌,有的负责推桌,有的负责清障,有的负责投掷武器。互相之间竟配合得十分得当。
精加工作坊的老周更是从身后掏出了他的投石索,熟练地将小锤子装进投掷袋,然后在头顶挥舞了几圈,积聚力量。他紧盯着前方的牛羊兵,突然松手,大喝一声:
“吃你工人爷爷一锤!哎呦...”
老周感觉投石索突然脱手了,小锤子带着投石索在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犹如流星般冲向天际。老周定睛一看,那小锤子竟然像飞轮一样高速旋转,直直地飞向远处的松子茶楼三层。
...
松子茶楼三层的雅间内,董金锤瞪大了眼睛,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的小锤子,锤子后面还挂着一个投石索。
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他仍然感到后脊背发凉。
自从董金锤被扣在这里后,宋会长很快就离开了房间,留下了十二个兵丁看守自己。后来楼下好像出了事,又被叫走了八个士兵。
于是,房间内只剩下四个看守着了。这四个人各有分工,其中两个紧紧按住董金锤的肩膀,几乎让他动弹不得;而另外两个则站在他面前,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根本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才,突然有一把锤子破窗而入,精准地击中了四个兵丁中领头的那个,把这人砸的头破血流,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三个兵丁也傻了眼。董金锤突然升起一股勇气,他猛地挣脱兵丁的束缚,一把抄起投石索,把锤子在投掷袋中绑紧,随后连锤带索地挥荡起来。
那三个兵丁大吃一惊,纷纷拔刀指向董金锤。董金锤直接一个甩手,那挂着锤子的投石索犹如流星锤般“砰”地砸中了一个兵丁的脑袋,那兵丁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剩余的两个兵丁脸色大变。董金锤也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种力量。
其实这也正常,这些牛羊兵平日里饭都吃不饱,哪能与天天吃喝不愁、打铁做工的工人们相比,主要还是差一股子勇气罢了。
董金锤心中大定,手腕一抖,投石索再次在他手中旋转起舞。那两个兵丁战战兢兢地与董金锤对峙着,其中一个努力鼓起勇气喊道:“别怕,神会赐予我们力量的。”
另一个兵丁咬住打颤的牙齿,猛地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重重点头以回应同伴的鼓励。
董金锤见状,作势就要甩臂。红鼻子的兵丁挺起胸膛,准备举刀就要反抗,却突然发现身边的同伴不见了,只留下一句:“我去向牧师老爷求援!”随即便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红鼻子兵微微愣神,锤子已经当头砸来。他惊慌失措地连退几步,最后扔下兵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董金锤稍微犹豫了一下,这短暂的迟疑却让红鼻子兵丁抓住机会,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董金锤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一股后怕的感觉袭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两腿战战,心头的恐慌几乎让他无法站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走向窗边,颤巍巍地探出头去。一时间,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这不是我的伙计们吗?
楼下的茶楼门口已经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机械厂和成衣厂的工人们推着“桌子堡垒”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牛羊兵们如同受惊的麻雀般四处逃窜。
董金锤使劲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们厂的饭桌也太有震慑力了吧!
李飞带领的混混们不停地把沙子装进布包,接二连三地向人群投掷。茶楼门口一时间尘埃滚滚,许多牛羊兵被沙子迷得睁不开眼,慌乱中被工人们拽到桌子堡垒后面,紧接着便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那位带队牧师的袍服上沾满了沙土和灰尘,抱着脑袋狼狈不堪。黑衣盗贼们则趁机对牛羊兵中的指挥者进行刺杀。每当有人试图组织反击时,他们便精准地甩出飞镖,迅速将对方击倒在地。
董金锤看着这一幕幕荒诞而激烈的战斗,心中感慨万分。他此刻头也不晕了,腿也不抖了,收起手中的“流星锤”,迈步就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松子茶楼内部早就已经混乱不堪了,由于工人们人数众多,几乎是牛羊兵的三倍,因此能调动的兵丁全部被派到了正门口进行防守。董金锤手持“流星锤”,从容地走下楼梯,一路上竟无人阻拦。
等他走到正门口时,战斗早已结束,牛羊兵们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那带队牧师已被工人们制服在地,一个胖大的妇女骑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抽打他的脸。
董金锤内心一阵激动,颤抖着声音呼唤道:“伙计们啊...”
工人们闻声纷纷涌入茶楼,董金锤感动地说道:“我没事,我还好...”
这时,吴愣子挺身而出,拎着锤子愣愣地问道:“东家,还打谁不?”
工人们纷纷附和道:“对啊,东家,还打不?”“这落尾帮也太不经打了,真是不过瘾啊!”“可惜了,我祖传的那招断子绝孙腿都没机会用上呢!”
董金锤差点被气笑了,刚才的感动瞬间化为乌有。这时,沙草鬼突然闪现,一把拉住董金锤说道:“董科长,还得打,咱还真得再去一个地方。”
董金锤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去哪啊?”
沙草鬼目光炯炯地说道:“香床酒楼。短腹鬼科长和我的兄弟们被困在了那里。如果能把人抢出来,就让我们科长在香床酒楼包场,请兄弟们吃晚饭!”
说到这,沙草鬼回头看了一眼工人们,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继续说道:“放心,那边的青皮打手虽然人多,但肯定挨不住工人们的打。这TM也实在是太生猛了。”
...
果然不出沙草鬼所料,短短两个小时后,香床酒楼的战斗便已尘埃落定。工人们打了这两场糊里糊涂的战斗,居然没有一人死亡,大部分都是在混乱中受了轻伤。
此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酒楼二层人声鼎沸,工人们占据了多个圆桌,各自举杯畅饮,谈笑风生。身着束腰长裙的姑娘们轻盈地在桌间穿梭,不停地为工人们上菜斟酒,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热烈的气氛。
董金锤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地讲述着刚刚的战斗经历。他讲得绘声绘色,时而挥拳,时而踢腿,武术大师再世也不如他。讲到高潮处,他甚至还空手表演起了流星锤。
“你们是没看见啊,”董金锤满脸的得意忘形,“当时我抡起流星锤,以一敌八,打的那牛羊兵屁滚尿流!”
工人们纷纷鼓掌叫好,有人调笑地问道:“刚才不是还说只有四个卫兵吗?怎么突然就变成八个了?”
董金锤老脸一红,打了个哈哈:“四个八个的,谁还记得那么清楚,总之是很多人。来,大家喝酒喝酒!”
工人们一阵哈哈大笑,老周也跃跃欲试地跳上椅子道:“说起流星锤,咱老周的投石索也不是盖的。我那投石索,抖一抖乾坤色变,晃一晃鬼哭神惊...”
与此同时,短腹鬼却在一旁苦着脸凑钱。这香床酒楼包场的费用实在高昂,他手头拮据,只得向工人们挨个借钱。
他心里把沙草鬼埋怨个遍。新生营的军律严明,要求买东西必须付账,这次工人们出力甚大,他也实在不好意思食言。
好不容易才凑足了订金,和酒楼商定过几天再结清尾款。短腹鬼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沙草鬼和黑衣盗贼们匆匆赶往西北角的瞭望塔。那王姑娘的心腹第一时间就被转移到了瞭望塔中。
短腹鬼来到瞭望塔一楼的监牢里,冷冷地盯着这个铁粉帮打扮的人。这人已经遭了刑,身上血迹斑斑。
短腹鬼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沉声问道:
“现在你也没指望了吧?说吧,那王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