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在暗骂七花灵,连忙摇了摇头,开口就是对七花灵的一顿恭维,并连声询问到底是什么惊喜。
那七花灵却根本不理他这一套,掏出十几个遮挡风沙的面罩,先是自己戴上一个,然后对李飞几人说道:“别多问,把它戴上。”
李飞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不情不愿的戴上了面罩。七花灵见状,径直地站起身来,一步迈在了椅子上,声音尖亮地对茶点铺子内外所有人大声喊道:
“各位老乡,各位同胞,请听我说。坐在我身边的,就是沙漠自由城内的新生军战士们。他们的身份十分特殊,属于隐蔽战线的英雄。所以他们不能露脸,也不能透露名字。”
“他们刚刚立下大功,协助三连的战士们成功占领了落尾镇。他们从没来过荒漠小镇,但他们的心里一直惦记着大家。今天他们拿出了难得的空闲时间,就是为了与大家见上一面!”
话音刚落,绿洲茶点坊内立刻炸开了锅。最近有不少新甄别出的流民从落鹰堡被分配到荒漠镇,这些人口口相传,很多小镇居民都听说过听说过三连在落尾镇的辉煌战绩,这些人把三连的战士们都形容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而且隐秘战线的战士则更加吸引眼球,这些情报工作者在小镇居民的心中都带着一种十分神秘的光环。此刻得知这些英雄就在自己身边,人们激动得如同地球上的粉丝见到了影视明星一般兴奋起来。
茶点坊中的桌椅板凳响成了一片,客人们你推我搡地朝着李飞一行人涌来,很快就把他们团团围住。
“这几位军爷就是侦察科的特工么?”
“果然个个威武雄壮,看着就非同凡响!”
“也不全都很强壮嘛,你看那个枯瘦的中年人,那边还有个女子,他们也都是隐秘的战士吗?”
“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人家外表枯瘦,很明显是精通于内功,否则怎么在敌人群中周旋?”
“喂,注意点礼貌,别对人指指点点的。军爷们,这桌茶点我付账,千万不要客气!”
与此同时,茶坊的两位老板娘带着几个伙计一起站在茶坊的门口大喊:
“快来啊,别错过!落尾镇战役的亲历者们就在我们小店里,他们还是隐秘战线的英雄呢!只要来喝杯茶,您就有机会与他们近距离接触。今天的茶点,全部九折优惠!”
随着伙计们的呼喊,茶坊内外一下子就变得更加热闹了,连窗户口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好奇的脸庞。
李飞一行人尴尬地看着面前的人群,饶是他们在自由城内混迹多年,经历了许多大风大浪,但这样的场面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惹出乱子的七花灵反而镇定自若,她模仿着男人的举止对着满屋子的人抱了一圈拳,指着身边的李飞一行人大声介绍道:
“各位荒漠镇的居民们,请看,这些就是隐秘战线的战士们。他们不是天神下凡,而是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们来自不同的背景,有男有女,原来也都是平凡的个体,但现在却做出了非凡的壮举。你们还记得那砂石帮的王姑娘吗?”
窗外立刻有人回应道:“当然记得,《自由城少年》那场戏里的恶毒女贵族就是她!”
人群们顿时轰然一片,大家纷纷议论,情绪激愤。七花灵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继续说道:
“那位王姑娘暗中勾结铁粉帮和落尾帮,企图加害我们的玉龙将军,还绑架了机械厂的董科长。幸好这一阴谋被我们隐秘战线的英雄们及时察觉。”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李飞和乔寡妇说道:“正是这位勇士和他身边的那位女士,带着他们的兄弟们与玉龙机械厂的工人们联手,成功解救了董科长。飞哥,乔姐,你们给大家说说当时的情景吧!”
李飞这辈子吹过无数的牛皮,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乔寡妇也一改之前的风尘气息,坐姿像战兵一样端正,英气逼人。
两人相视一眼,不知为何,身体竟然微微颤抖,是紧张,也是激动。
屋内屋外的人群七嘴八舌地说道:“好汉,你就随便讲讲吧。”“是啊,你们说什么我们都愿意听。”“那位女英雄真是气质非凡,一看就是位飒爽豪杰。”
在众人的期待中,李飞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并讲述起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当时董科长被抓到了自由城西北角的松子茶楼,我和乔姐急得团团转。我们...”
李飞的叙述平实而生动,丝毫没有添油加醋。他简明扼要地描绘出他们当时的焦急心情以及玉龙机械厂工人们的团结与勇气。
周围的居民们听得如痴如醉,因为他们之中很多人也都是农民或工人出身,对那种团结与勇气深感共鸣。
李飞说得累了,便向乔寡妇递了个眼色。乔寡妇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她接过话茬,流畅地继续讲述着故事:
“...最后,那王姑娘的心腹没了指望,就交代了一些或真或假的情报。当时我们还俘获了另外一个联系人亨特,通过对比两人的口供,我们大致推测出了一些真实的信息。”
茶坊里的人被故事深深吸引,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脑海中不断想象着当时的场景。这时,七花灵再次站了出来,高声说道:
“各位,大家都知道落尾镇里三连战士大战流民团的事情吧?这位老骗...这位沈先生就是传递情报的关键人员。当时的侦察科受玉龙将军指派,潜伏在自由城周边的小镇侦察敌情,沈先生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并多次冒险传递重要情报。让我们请沈先生进行分享!”
在众人的掌声和期待中,老骗子微微抽动了一下脸颊,然后缓缓开口道:
“当时,我藏身在距离落尾镇五里外的一个沙坑中,流民团的阵地就在我眼前。那里的风沙极大,我几乎不敢动弹,生怕暴露自己。很快,我就被沙子掩埋了大半身体...”
随着老骗子的讲述,众人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四周游荡的豹狼,感受到了流民们的绝望,以及那场惨烈的攻城与守城战。
老骗子还描述了自己为了传递第一手消息而亡命奔跑的场景,那种炸了肺一样的呼吸,胃酸一边跑一边不受控制地涌出...
这段艰难的情报传递故事就这样被娓娓道来。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先是紧张,再是心有戚戚,紧接着就是揪心,最后听到新生军三连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并扭转战局时,众人顿时大声欢呼起来。
茶点坊的老板娘和伙计们也加入了欢呼的行列。一个大嗓门的商人激动地喊道:“各位英雄,今天就别走了吧!我手中颇有资财,今天咱们就在这绿洲茶点坊里痛痛快快地喝一场,不醉不归!”
“酒有了,那我就来负责添菜!”另一个黑壮的女子喊道:“我家的荒原獭养得最好,已经出栏一批了,根本不差钱。我请各位英雄吃最好的菜!”
随着这两人的话语落下,众人纷纷开始轮番敬酒与敬茶,场面热闹非凡。两位老板娘也加入了作陪的行列,与大家一起给各位英雄添菜倒酒。
李飞一行人都是性情中人,这次喝酒也不偷奸耍滑了,只要有人敬酒,他们就是酒到杯干。
老骗子喝得尤为痛快,他醉眼朦胧地对李飞低语道:“飞哥,当初你让我们投奔新生军,我还以为只是为了谋份军饷。现在我才知道,换一种活法,这的滋味竟有如此大的不同啊!”
乔寡妇也趁着喝茶的间隙,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感慨地说道:“我嫁了好几次,丈夫都没这般尊重过我。有了这帮百姓,以后咱也是有人疼有人敬的人了,我看那军律还是得好好背。”
李飞也有些微醺,他细细品味着这份新生活的个中滋味,脑海中回荡着自家夫人的话语,喃喃地说道:
“吃喝嫖赌有个什么意思,今天我才明白了人生的真正乐趣所在。军律是得好好背,过一阵子开集体大会,咱们必须有所表现,日后还要立下更大的功劳来!”
七花灵听后嫣然一笑,也开始与李飞的兄弟们一起期待起接下来的集体大会来。落尾帮什么时候才能投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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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尾寨前的街道上,各类铁丝网、钉刺墙纵横交错,地面上洒满了各式各样的铁蒺藜与三角钉。
落尾寨对面的成片的商铺与民房全被未来镇的士兵与新生军二连的战士征用了,隐约间能看到房顶上的甲胄闪光。火铳发出的硝烟刚刚消散,路口处,密密麻麻的长矛不停地晃动。
这些战士们似乎正在进行任务交接,作为包围者,对方有足够的耐心和食物来进行轮番休息。安全的环境让他们的士气始终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更何况还有主将与他们并肩作战。
落尾帮的区主教乔治面色苍白地坐在东南角的瞭望塔中,身边的两位神父都是一脸落寞。
他们被围在落尾寨中已经一个多月了,包围他们的新生军不停地向他们传递着外界的形势。一开始他们根本就不信,外界的情况不可能真的恶劣到这种程度,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不但控制了自由城,甚至连落尾镇都被攻下了。
但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说的很可能都是真的。防御寨子已经这么久了,落尾镇的援军和铁粉帮的部队一支都没看到,再抱着侥幸心理去自欺欺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区主教,不能再打了。”一个大胡子神父低声说道:“寨子中的牛羊兵死了三成了,士气非常低落。壮丁也抓不到了,寨子里的百姓都怕被抓走吃掉,每天都有人翻寨墙去投奔对面。”
“不少人都被墙头的尖刺戳死了,但这也有人源源不断地逃。现在连牛羊兵都开始逃了,牧羊人们尝试阻拦,结果对面搞出了一种小圆雷,见到牧羊人就扔,扔出来就炸。这小圆雷里面都是些碎片和钉子,一不留神就被刺得满脸都是,或者飞到铠甲缝隙中了。”
区主教乔治像没听到一样,呆呆地坐在原地不动。半晌,他缓缓地向大胡子神父问道:“是你自己觉得不想打了,还是手下找你抱怨过?”
大胡子神父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这边的牧师和牧羊人都不愿意打了,他们都觉得现在这么硬撑着没什么希望了。他们和我商量,看看能不能和对面好好谈谈,按照对面的说法,铁粉帮不就是靠谈判留下了自己的地盘么?”
区主教乔治不知可否地叹了口气。
大胡子神父趁热打铁地说道:“我当时就反对刺杀那个小玉龙,怀特这狗东西非得不听。结果这狗东西自己死个干净,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大的祸事。”
乔治摇摇头说道:“当时怀特做的是对的。那荒漠镇的李斌必须死,他们了解的秘密太多了,他和他的手下都知道十三号庇护所的具体位置,除掉他也是教廷的意思。
“可惜荒漠鹰干活不利索,弄死了李斌,还有个小玉龙。”说到这里,乔治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幽幽地问道:“你们说,那小玉龙是不是就藏在对面的街道上,随时准备狙杀我呢?”
另一个长着鹰勾鼻子的神父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主教,您手里不是也有把步枪吗?您把它交给我,我来和那小玉龙拼上几枪,搞不好就给他当场打死了。即便打不死那小玉龙,狙杀他几名军官也是好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乔治苦笑着摇摇头,仍然在眺望着远方的街道,“如今局势落到这种地步,我们差的是枪炮武器和个把军官吗?
“我其实很想问问对面的那个小玉龙,他到底是在哪找到的这么多的舍生忘死的勇猛之士。对面的这些战士竟然比我们的牧羊人还要意志坚定,这是怎么做到的?”
“最可怕的是,他经营荒漠镇不过八九个月,就能把一群骨瘦如柴的流民转变为如狼似虎的敢战之兵。我们在自由城也这么久了,这些流民根本连混混的欺辱都不敢反抗的,怎么到他手里就变成了悍不畏死的精兵了,他是会魔法吗?”
鹰勾鼻子和大胡子都不说话了。乔治叹了口气说道:“那小玉龙性情刚烈,嫉恶如仇,换成他以前的性格,是决计不会放过你我的。但好在有了铁粉帮的先例,对方应该也是可以谈的。”
“你们去和小玉龙交涉吧,就说我们用寨中的远古遗物换取我们三人与寨内士兵的性命。只要他同意,我们就带队返回永恒圣域,再也不回来了。”
大胡子神父转身就要走,鹰勾鼻子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乔治神父瞥了对方一眼,沉声说道:“这小玉龙与之前的秘教异端都不一样,其他秘教异端不过是散播了一些远古隐秘,但他却知道一步步地建立势力,筹备军队。这样的人迟早会成为神秘教派的生死大敌。”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自由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告给我们的教派,其他的身外之物都可以舍弃,别胡思乱想了,快去吧。”
鹰钩鼻子深深地看了乔治主教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下楼梯时,鹰钩鼻子每走一步,脸上的阴霾便加重几分。当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愤怒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