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财政报表上的说法,当前郭俊龙体系下全部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四项:
首先是荒漠镇的税收。荒漠镇拥有2000块沙田,每六个月能产出约20至30万斤的面粉。按照“收十缴一”的税收政策,政府能从中收取二至三万斤面粉作为税收。按照当前面粉的市场价格,这意味着荒漠镇每六个月能收取到十万多枚黄币的农业税,平均每月大约是一万五至两万枚黄币。
而荒漠镇的商业发展势头正猛,本地的商税和落鹰堡的收入加起来,每月能贡献三千多枚黄币,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长。郭俊龙记得,数月前,荒漠镇的商税还只有一千多枚黄币。
第二个关键收入是机械厂的利润。机械厂每月能生产六百多颗珠子,扣除机械维护成本和贵金属采购成本后,按照本地的销售利润测算,平均每颗珠子能带来四十至六十黄币的利润。
因此,机械厂每月的纯利润高达两万五至三万多枚黄币。
当然,自由城本地市场无法完全消化这些珠串的产量,所以需要靠商队将其销售到金色联盟和铁序帝国等外部区域。
这也就构成了第三大收入来源,即商业利润。董老板的销售能力极强,这些珠串一旦运抵张家的知识之城,几乎瞬间就能售罄。张家几乎成为了这些珠串的独家代理。张家通过倒买倒卖,也赚取了相当可观的利润,这自然也是张二小姐前期投资的回报。
玉龙机械厂的珠串在金色联盟享有极高的声誉,商队一旦将其运抵知识之城,价格几乎翻倍。因此,商队贡献的利润几乎相当于第二个机械厂。扣除董老板和盗贼兄弟会的分红后,每月仍能为郭俊龙的体系带来约两万多枚黄币的净利润。
相对来讲,成衣厂的利润则显得微不足道。女工们每月仅能生产三四十件衣服,每件衣服的利润不超过十个黄币,因此成衣厂的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一个利润来源是沙石镇十三号矿山的矿口,每月大概能产出大约三千枚黄币的利润。杨老板还打算赠予郭俊龙更多矿口,这意味着沙石镇的产出将成为一笔越来越重要的收入。
可惜的是落尾镇和落尾区正在处于重建阶段,不仅无法为体系贡献利润,反而需要不断投入资金。
总体计算下来,郭俊龙体系每月的黄币收入大致在八万至九万枚左右。
但与此同时,工人工资、民政系统公务员的薪酬以及军队的军饷和伙食费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机械厂与成衣厂的工人工资每月大约在一万五千枚黄币左右,民政系统的公务员也有三百多人,每月的薪酬大约两万枚黄币。军队更是大头,军饷每月便是一万六千多枚黄币,而军队的伙食费则高达五万多枚黄币。
整体算下来,整个体系几乎就是左手进右手出。如果要重建落尾镇和落尾区,包括发放战后的抚恤和战功赏金,全都只能依靠这些缴获的物资和钱币。
水管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那就是咱们现在虽然有钱了,但也要省着点花。
可郭俊龙心里一直惦记着张二小姐提到的那种“获得感”。本次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他非常希望每个人都能实实在在的分享到胜利的果实,而不是获得那些口头上的表扬和遥不可及的许诺。
想到这里,郭俊龙皱着眉对水管说道:“重建工作可以一步一步来,我们能不能尽可能的给工人和战士们增加一些工资呢?”
“你看报表,我们的支出中,有一半都是军队的伙食费,人员的薪资只占一半而已。我们给大家涨上三成薪水,每个月也不过是多支出一万五千枚多黄币而已。这些钱就能让他们高兴很久了。”
水管面露难色,十分纠结地说道:“大哥,这一万五千枚黄币可不是小数目啊,这会破坏我们的收支平衡的。”
“而且每个月一万五,一年下来就是十八万。我们缴获的那些东西,撑不了多久就会被花光。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把钱用在重建上,等重建完成了,经济自然也会好起来,到时候再给大家涨工资也不迟。”
“不行,这不就是在画大饼吗?我很反感这种事情。”郭俊龙不再犹豫,坚定地说道:“既然我们都能判断出重建后的落尾镇和落尾区会越来越好,那就更应该大胆地投入各类资源。战士们拼死拼活地作战,除了为了心中的信念,还要面对眼前的生活,工人们也是一样的。”
水管见自家大哥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尝试反驳了,而是开始考虑如何更好的执行命令。他构思了两种有条件加薪的方案,但都被郭俊龙给否决了。
郭俊龙沉思了一会儿,将桌上的报告调转方向,使其正对水管,随后他绕过办公桌,走到水管身旁,轻轻揽住他的肩膀,敲打着报告语重心长地说道:“兄弟我跟你讲,以后你的官越做越大,千万别把手底下的百姓和工人当作没有感情的数字。”
“咱们做了这么多事,不是为了满足内心扩张的欲望,而是为了让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就拿机械厂的工人们来说,我们可以借鉴军队的督导官制度,在工厂里设立一个工会主管,专门负责关心工人们的生活,每月向他们详细汇报厂里的经营状况。”
“我们要让工人们明白,厂里的利润都拿去干嘛了,他们的薪水又是如何计算的,为什么会涨工资,什么情况下会调整职位。请相信我,工人们不怕挣得少,他们怕的是没有希望。”
水管期期艾艾地说道:“大哥,这样真的可以吗?金色联盟的成功商人们都在执行一种‘背靠背’的制度,这种制度的存在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工人们都没什么长远眼光,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把工厂的大部分利润用在了其他地方,他们会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或者我们稍微‘润色’一下工厂利润的报告再发给他们看?”
郭俊龙瞪了水管一眼,严肃地说道:“兄弟,你在民政系统浸淫的久了,真是没有军队的人实在。我们做事当然要实事求是,请相信我,事无不可对人言,工人们没你想象的那么无理取闹。”
“你以为你不说,工人们就不知道你拿着人家创造的财富去干嘛了吗?你老老实实的说了,人家反而不会乱猜。这些钱用扩建或养兵,最终也都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有什么不愿的。”
说到这里,郭俊龙仔细回忆着前世的那些经验,然后低声对着水管耳语了几句,随后高声说道:
“你现在就按照这个方法制定一个政策,让工厂的利润与每个工人的工资都关联起来,让他们拥有保底收入的情况下,直接参与分红。我早就说过,工人才是工厂真正的主人,他们作为自家工厂的‘老板’,当然有权利知道每个月的经营情况。放心吧,说点实话,天也塌不下来。”
水管听到这里,后背开始沁出冷汗。这机械厂可是整个体系的支柱产业之一,任何差错都可能导致严重的财政问题。自家大哥的想法很好,但谁也不知道执行起来结果会如何。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郭俊龙见水管还是一副犹豫的表情,干脆地直接命令道:“你如果实在信不过,可以先在工厂试行一个月。不然等年底集体大会一开,新政策宣导下来,就很难进行细微调整了。”
“你去重新做一份规划吧,这份肯定不行。我马上就要与无双公子前往沙石镇了,等我回来时候,希望能看到具体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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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管心事重重地走下瞭望塔,步履匆匆地来到了地下仓库。
库房里,机械厂的董金锤和成衣厂的眉剪已经连续忙碌了好几天了。他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整理和登记着各种古代材料。
这两位是自由城内民政系统的高官,几天前被水管紧急召集,专门负责处理这些繁杂的物资。
这些物资被整齐地堆放在箱子里,每一样都按照详细的目录编纂成册。眼看收尾工作即将完成,水管却带着复杂的神情走到董金锤面前,低声说道:“老董,咱们这次多了个麻烦的任务。”
董金锤抬起头,不满地瞥了水管一眼,抱怨道:“我看你就是最大的麻烦。老子被你叫到这鬼地方,进来了就不让出去,现在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家了。我托人给媳妇儿带话,说在这里加班,她根本不信,还带人去香床酒楼闹事。现在整个机械厂都拿我当笑话看。”
水管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但很快就拿出了领导的派头,严肃地说道:“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我还是新婚燕尔呢,我不是也没回家么。”
董金锤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他把手中的登记册重重摔在箱子上,指着水管大声说道:“那能一样吗?你老婆在落尾区开了新店,天天给你送吃的,托盘上还写着你们小两口的情话,你以为我不知道?”
水管被董金锤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他连忙赔笑道:“老董,我错了,行不?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一定让夏海棠请客,好好补偿你和弟妹。但我现在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董金锤狠狠地瞪了水管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啥玩意儿啊?你搞这么神秘。”
水管深吸一口气,凑近董金锤的耳边,低声把郭俊龙的想法转达给董金锤。董金锤的脸上表情逐渐变得惊愕,嘴巴张得越来越大,甚至流出了口水都浑然不觉。
片刻之后,董金锤急忙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带着一丝忐忑和微末的希望问道:“你...你不是说真的吧?真的要在我的玉龙机械厂试行?”
水管再次拿出领导的派头来,正色说道:“没错,就是玉龙机械厂。不过,以后这里要改名成自由城第一机械厂了。我们的目标是开更多的机械厂,发展工业,而你,董金锤,你将是我们的工业处处长,这些厂长未来都要听你的。所以,这次试行很重要,你得拿出点勇气来。”
董金锤听后,脸上的神情不停地变换,从惊愕到犹豫,再到最后的坚定。他想到了之前自家师傅的教诲,那些关于“工人们当家做主”的理论,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决定接受这个实验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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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砂石区的玉龙机械厂内,一百多名工人团团围坐,形成一个松散的圆圈。三位作坊主管坐在人群的最前面,不停地与身边的工友说笑。
这三个主管分别是精加工作坊的魏大栓、粗加工作坊的吴愣子和包装作坊的李注定。但现在已经有改革的风声传了出来,他们以后的称呼应该会变成车间主任。
中间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块泡得发白的大木板,董金锤手持炭笔,在木板上认真地书写着。工人们好奇地伸长脖子,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嗡嗡的交谈声在厂房内不停回荡。
很快,董金锤停下了手中的笔,深吸一口气,忐忑不安地说道:“伙计们,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们为工友们。”
“今天,那个,就是我们玉龙...啊,不对,更准确地说,是我们自由城第一机械厂的第一次全体工人会议。”
话音刚落,精加工作坊的老周便忍不住打趣道:“老董,快说吧,我家里的婆娘还等着我回去呢,她总说自家闺女还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工人们顿时哄笑起来。魏大栓也不甘示弱,调侃道:“老周啊,你这嘴皮子功夫可真是了得,说了一两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老周嘿嘿一笑,佯怒道:“老子有什么办法,怀不怀得上是我说了算的吗?这生孩子就和车珠子一样,咱是想个个都出成品,但大部分车出来的都是残次品。这种事情只能靠多努力,努力的多了,自然就能出新货了。”
工人们又是一阵哄笑。董金锤憋的满脸通红,自从工人们当家做主后,在他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他拿起一根铁管,砰砰地敲打着木板,大声说道:“都安静点,老子有大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