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连铁墩都有些想不通了。他疑惑地问道:“天天操练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的士兵从五天一练改为三天一练都怨声载道。他们如果天天练兵的话,那些士兵的家人要怎么办?谁去种地?难道他们都不怕饿死吗?”
断头斧又喝了一口酒,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说道:“只要能真的足额发饷,士兵的家人们就不会饿死。”
铜拐杖惊愕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说道:“还真不克扣军饷?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小玉龙自己不贪,还能管得住手下的军官?而且如果不贪污一些军饷,他们哪来的钱养亲兵精锐?”
断头斧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只能说他是真有钱啊...我估计,问题的关键还是那些工厂。你想想,咱们的仙人掌镇人口最多,将近两万人,这还需要靠铁序帝国的支持才能养活这么多士兵。他小玉龙就只有一个荒漠镇,人口才四千多人,哪来的这么多钱?”
铜拐杖眼巴巴地看着断头斧的酒碗,嘴角流下了口水。他擦了擦口水,急切地说道:“那机械厂我们实在是混不进去人,但成衣厂还在招工。我安排我的姘头混进去,探探里面的虚实。”
断头斧满意地点了点头,把酒碗递给铜拐杖,低声吩咐道:“今天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带着商队去荒漠镇看看。到时候就看四当家的了,那荒漠镇刚接收了一批甄别过的流民,你当过他们的二天王,看看能不能策反几个。”
铁墩觉得成功率不大。这些流民当初在流民团的时候就如同奴隶一般,属于最底层。烧杀掳掠也没他们的份,最多就是混口饭吃。头目们对他们生死漠不关心,看谁不爽,说杀就杀。现在还能不能认自己这个二天王都是个问题。
但他加入铁粉帮后寸功未立,也只能点头应下。三人开始轮流喝酒,过了一会儿铜拐杖又开始闹着要女人。断头斧对着铜拐杖一顿训斥,闹腾了半夜才勉强睡去。
次日,断头斧一行人出发前往荒漠镇。荒漠镇的城墙经过翻修,现在已经焕然一新。曾经坍塌的城墙已经全部用金属、钢筋和砂石进行了加固,看上去就显得坚不可摧。
城墙上,巨弩等防御设施一应俱全,站岗巡逻的士兵们穿着新生军的军装,胳膊上隐约绣着“后勤”两个字。
小镇的入口被一望无际的沙田环绕,高大墨绿的仙人掌昂首挺立,很快就要成熟了。仙人掌间,沙棘草顽强地生长,农民们正在辛勤地清理沙田中的浮土,将深层的黄沙翻出。
沙田间,一条条被踩踏出来的小路纵横交错,其中最显眼的是从荒漠镇大门口延伸出的一条压实的大路。
这条路上,商队络绎不绝,道路两旁站满了身着铁序帝国流民打扮的人们,这些人对着经过的商队大声呼喊,似乎在寻求雇佣的机会。
大当家看着熙熙攘攘的流民,心中一动,给伪装成商队的手下们使了个眼色,然后与铁墩一起走向那些忙碌的身影。
他们打算与这些流民搭一搭话,既为了了解小玉龙治下的真实情况,也为了探寻策反的机会。
见到大当家的商队靠近,流民们纷纷围了上来。一个高大结实的流民越众而出,满脸堆笑地对大当家说道:“老板,需要帮忙卸货吗?我们对这里的各个仓库都很熟悉,干活麻利,一趟扛个一百来斤不在话下。”
大当家偷偷拉了拉铁墩的衣袖,示意他上前搭话。但铁墩却往后藏了藏,并用防沙布裹住脸庞,低声对大当家说道:“大哥,这人也是铃铛镇的,他可能会认出我来。如果策反不成,被他举报了,我们就麻烦了。”
大当家暗骂了一句没用,然后脸上堆起了笑容,向眼前的壮汉询问道:“看你的穿着,应该也是来自铁序帝国的老乡吧?”
壮汉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回应道:“没错,我叫铁耙子,来自铃铛镇。之前我是被铁序帝国的流民团裹挟到这里来的。你们难道也是铁序帝国的老乡吗?”
紧接着,他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和那个流民团没关系了。想当初,我可是第一个放下武器投奔新生军的,当时有好几家兄弟都跟着我跑了过来,现在他们都很感激我呢。”
他身后的几名流民汉子纷纷点头附和。大当家一时竟无言以对,这时蒙着脸的铁墩插话道:“你作为带头投奔新生军的壮士,他们就没给你点特别的奖励吗?怎么还让你在门口辛苦扛活儿?”
那铁耙子闻言顿时不高兴了:“扛活怎地了?能吃饭能活命,有啥不好。我上午帮商队干活,赚的钱就足够一天两顿饭了。下午还可以去修墙、建房或者修路,攒贡献分。”
“等我的贡献分够了,我就能分到房子和地,以后就在荒漠镇安家了。人家荒漠镇的官都是讲究人,干活给工钱,修路还管饭,受了欺负还会给你评理,这还不行么?”
“说得好!”另一个扛活的汉子也附和道:“以前那些镣铐巡防队和后来的流民团,都是些啥人?要不是这些王八蛋瞎搞,老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们几个人连这都不知道,是外地来的吧?我告诉你们,要想过好日子,还得指望人家小玉龙。小玉龙是咱沙漠自由城这一片的城主,以后这一片的人都能享福。”
大当家和铁墩相视苦笑,都流露出无奈的神情。铁墩低声说道:“这铁耙子这么壮,看着就像是能吃饱饭的。这种人不容易被我们策反。我们还是找几个看起来瘦弱些的问问看吧。”
大当家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笑容对铁耙子说:“我们还想再看看其他人。”
铁耙子顿时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还是带着他的兄弟们回到了等候工作的队伍中。大当家和铁墩四处转了转,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看起来较为瘦弱的流民身上。
大当家笑着走上前去搭话:“老乡,你都这么瘦了,怎么也出来做这种力气活呢?”
那瘦弱的流民听到有人搭话,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老板,您别看我瘦,但干起活来可一点都不含糊。想当年,我可是个种田的好手,一个人就能料理三块沙田呢!”
大当家故意露出惋惜的神情:“哎呀,那你可是个种田的能手啊,这样的人才怎么会被饿成这样呢?难道是这荒漠镇不给你们饭吃吗?”
流民听了这话,急忙解释道:“老板,您可不能这么说啊!荒漠镇愿意收留我们这些流民,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您这种身份的人可能不知道我们普通百姓的苦难。我跟着流民团一路逃荒到这里,三个孩子饿死了两个,只剩下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差点没保住。”
“那孩子在路上饿得晕了过去,要不是我老婆拼死护着,早就被人分吃了。逃荒的日子真是太苦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有老婆孩子要养,所以吃得差些、瘦些,但这和荒漠镇可没有关系啊!”
大当家瞥了铁墩一眼。铁墩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他清了清嗓子,接话道:“说起来,这也算是荒漠镇的不公之处。像你这样有家庭负担的人,理应得到一些额外的补助才对,怎么能和那些单身汉享受同样的待遇呢?”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那瘦弱流民反而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他高兴地说道:“不一样,这待遇可太不一样了。最早就是我一个人在镇上扛活,但现在镇里的织布、制革作坊都在招工。我老婆也有一手好手艺,她可以在那里打零工,而且工钱都是现结的,从不拖欠!”
“我们这日子是越来越宽裕。不瞒您说,我老婆想让儿子跟着她去打零工,但我没同意。镇里开设了一所小学堂,只要自备粮食就可以去听课。我作主把儿子送去上学了。这才学了多少天,就已经能认识四五十个字了。”
“人学堂的老师还夸我儿子有潜力,说他将来如果去当兵,肯定能考军官。我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那大难不死的儿子身上了。”
大当家和铁墩听后惊愕地对视了一眼。铁粉帮和仙人掌镇的识字率都非常低,别说底层百姓的孩子了,就连他身边的亲兵也没有几个识字算数的。
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用劳作,每天吃得饱饱的,还能学习写字,长大后还愿意投军当兵。这种教育方式培养出的士兵,其战斗力自然远胜于那些三五天才能操练一次的农民。
怪不得这新生军人人都能打十个,原来还有这种秘诀在里面。
大当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记录这一条,这和唱戏可不一样,确实难以效仿。他也想征这种兵,但仙人掌镇的孩子连鞋子都穿不起,每天光着屁股跑,更别提什么学写字了。
这人的儿子在荒漠镇读书,想要策反他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大当家与铁墩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还是逛一逛再说。
他们在等待雇佣的队伍中边走边看,一会儿就穿梭了好几个来回。这些等待雇佣的人有瘦有壮,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表情。大当家找机会又问了几次,得到的答复也都差不多,基本都是等着分田分地的。
又逛了一阵,陆续有不少流民都被商队叫去扛活了。铁耙子也揽到了几个活计,但他却大方地让给了身旁的兄弟们,自己反倒闲了下来,看来今天可能要饿肚子了。
他心里非常不爽,眼巴巴地看着眼前来回乱转的大当家。对方好几次都从他面前走过,却始终没有选择自己。
终于,铁耙子按捺不住,语气中带着质问道:“我说这位外地来的老板,你们在这里瞎转悠什么呢?”
大当家吓了一跳,随即装作生气地反驳道:“你管我转悠什么呢?我挑选雇工不得好好选选吗?你一个扛活的,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铁耙子本就心中有气,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扛活的有什么好挑的,只要把货卸到位不就行了?你还敢跟我横,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荒漠镇,是个讲理的地方。民政官都说了,保卫小镇安全,人人有责。”
他指着大当家身后的铁墩,继续说道:“我看你们在这里转来转去,不停地打听事情,莫不是奸细吧?你看你后面那人,都到了镇门口了,还遮遮掩掩地戴着防沙布,看着就不像好人。抓住一个奸细,贡献分就直接加满,我看你们是给我送房子来了。”
大当家感觉到镇门口的几个新生军正朝这边投来审视的目光,额头上不禁开始冒汗。
他堆起笑脸,低声向铁耙子求饶:“这位壮士,我们怎么可能是奸细呢?你也知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转来转去也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
铁耙子斜睨了大当家一眼,气势汹汹地追问:“那你看完了没?”
大当家与身后的铁墩短暂对视,然后含糊其辞地回答道:“就...就算是看完了吧。”
铁耙子立刻提高嗓门大喊:“看完了为什么不雇我?你还说你不是奸细,挑了半天连谁能干活都分不清,这里有谁比我更强壮的?”
“你别嚷嚷!”大当家急忙摆手,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忍气吞声地说:“雇你,我马上就雇你。”
铁耙子得意洋洋地说道:“这还差不多。但你得把我的兄弟们都雇了,不然我还大喊你是奸细。”
大当家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心中暗骂累死你个王八蛋,然后不情愿地从包里掏出几个黄币递给铁耙子。
铁耙子接过黄币,高兴地招呼了几个兄弟来帮忙卸货。